“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周谨仪每天的消遣就只有练字,提起笔,自己不经思考的便写下了这一首《子衿》,她总能记得自己见到端木玦为数不多的几次,他就是这个样的,青色的衣领,整整齐齐,身上的玉佩,叮咛出声,似乎每一步都踩在了自己的心上,她不知道为什么那样一个少年就能够激起自己所有的少女情怀。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
一阵清风吹进窗棂,扬起了桌案上页页的宣纸散落在地,每一页上都用小楷写着缠绵哀伤的诗句,周谨仪觉得自己好像那些戏曲中怀了春的少女,是不是也要和她们的结局一样,抑郁而终,在这最美好的芳华之年逝去,心里想着便是凄凄然然,咳嗽的更加厉害了几分,珠儿看在眼里心里着急,连忙去想大人汇报小姐的情况,当初,周谨仪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如何请得端木玦来看望自己的,也并不知道,他是如何让端木玦答应,在迎娶太子妃之前,先娶一房侧妃的,等到她再见父亲的时候,皇上已经下了一道圣旨,赐婚自己与当今太子,并且先于太子妃嫁入太子府,以侧妃的身份。
凤冠、霞帔、珠花、首饰,一切准备的东西都极为的简单,甚至好像是大户人家随便纳了一个小妾,周谨仪一边等着丫鬟们打扮自己,一边心里自嘲的笑着,自己不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大户人家’纳的一房小妾,可不管这样,她如愿以偿了,只是不知道父亲如何做到的。
纳妾,本就不是什么风光大办的事情,更何况自己先于太子妃嫁入太子府,就已经得罪了宰相,怎么可能张扬的起来,周谨仪就在安静的迎亲队伍中被抬进了太子府——从侧门!
至今回想起来,周谨仪都觉得自己的选择就像是噩梦一般,端木玦与她相敬如宾毫无恩爱的生活是噩梦,别人的闲言碎语指指点点是噩梦,直到寒梦鸢成为了太子妃才是一切噩梦迭起之时。
“你知道,太子为何会娶你?”寒梦鸢坐在首位上一边喝茶一边问道,神色不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应该有的狠厉。
“臣妾不知!”周谨仪温吞的回答。
“那我来告诉你!”寒梦鸢轻蔑的一哼,“因为,你父亲跪下来求太子,说是他的女儿得了相思病了,若是太子不要她,她就要驾鹤西去,太子可怜你父亲,不得已才娶了你!”
周谨仪指甲深深地嵌进自己的手心,并没有言语,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她知道寒梦鸢恨自己,极尽所能的折磨自己,她一定夸大其词,可她也相信,自己的父亲一定是求过端木玦,不然他又如何会请皇上赐婚。
日子渐渐地就好过了起来,因为太子府里不断地有女人进来,汪媛、柳梦璃、温如寄、傅云晚,还有许多没有名分的女人,都在分食着端木玦原本就少的可怜的爱情,更何况寒宰相权势正盛,端木玦又是如此的喜欢寒梦鸢,周谨仪每天能做的事情和她没嫁进太子府时一模一样,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写着那些少女怀春的诗词,可不一样的是,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只能咽下所有的委屈一路走到底。
太子府里的争风吃醋太可怕了,一个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端木玦的帝位越来越露出了全貌,所有的女人都像疯了一般争宠,她也想端木玦多看自己一眼,留下一个孩子做依靠,可还是端木玦的心并不在自己身上,几个月几个月都不来自己的房里,周谨仪想了一个办法,追随寒梦鸢,留在寒梦鸢身边,因为那里是最接近端木玦的地方。
为了能够有一日端木玦能够看到自己,周谨仪做过多少无耻的事情,那些贤良的美名早就磨得一干二净了,她帮着寒梦鸢设计打掉柳梦璃的孩子,却失手没有成功,又陷害二皇子堕马摔成了残疾,她帮着寒梦鸢在汪媛的饮食里放红花,就只是怀疑汪媛怀了身孕,结果药性太强,导致汪媛不孕……还有太多她都记不太清了。
直到她的那个孩子没了,周谨仪才真正从那个麻木的生命中苏醒过来,她心心念念求来的那个孩子,千小心万注意,还是在三个月之前就被汪媛知道了,带着几个老嬷嬷闯入自己的闺房,推着自己身后的几处大穴,将孩子给按掉了,周谨仪被按在地上的那刻起,她才明白过来,若是想站起来活着,她就不能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