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燕归巢(2 / 2)

“如何谈论的?”一听话题有关自己,端木玦立刻来了兴致。

“他们在骂皇上!”慕容霓裳话音一落,只听寒夜的刀剑出鞘,慕容连忙按着他的手将剑按了回去,“你这是做什么?百姓自由说话的权利都不给了?!”

“他们……都在骂些什么?”

“说皇上偏心眼儿咯!”慕容霓裳夹了一个米饺给端木玦答道,“就看着江苏产盐,可以筹集更多的捐输,可是每年安庆府、徽州,要向宫里贡多少的茶叶,为什皇上讨好盐商,特意游历江苏,到了安庆府就成了路过暂住了!”

“……还有其他的吗?”端木玦喝了一口茶问道。

“还有他们谈了几句西北的仗!”慕容霓裳这次偷偷的看了一眼端木玦的神色回答道。

“哦?都说了些什么?”端木玦也很关心百姓对西北战事的看法,毕竟西北的战事的确有些拖沓了。

“他们说……他们说为什么皇上还要和西藏的布幕藏丹动武,战事已经断断续续的打了两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为什么……”慕容霓裳有些吞吞吐吐的。

“继续说!”端木玦品着狮口银芽脸色未变的命令道。

“为什么不在上一次议和的时候退一步,现在倒是布幕藏丹反悔了,不断地滋扰青海地区的百姓,简直是……得不偿失!”慕容霓裳看着端木玦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心中有些忐忑,毕竟皇帝的苦衷百姓是不会明白的,而布幕藏丹的流氓习气他们也是没见过的。

布幕藏丹一面四下的装可怜,以一个被欺负压迫的形象面对外人,实际上是想控制青海领域,就连端木玦决定在青海地区设立五大王爷共同处理政务,布幕藏丹都不肯妥协,其私心可见一斑。

“快吃这雪顶贡糕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慕容霓裳试图转圜气氛,她知道,民众开始对西北战事颇有微词后,端木玦是一定会压力更大的,如果不听取百姓的呼声和舆论,那最后他将会被视为一意孤行,就算是最后赢了在史书的记载中也是不光彩的。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的道理端木玦知道,所以他不可以忽略这些声音,也要尽快的想办法结束西北的战事。

端木玦心中正想着事情,只听见楼下传来了琵琶的声音,那便是南方特有的一种唱法——弹词,这种唱法产生于苏州,可很多地方的人都喜欢听,只可惜端木玦是北方人,只能听得懂曲子的意境,听不懂歌词,倒是慕容霓裳,听得眼眶中都噙满了眼泪。

“这唱的是什么?”曲罢后端木玦问道,他记得慕容霓裳刚才说自己学过弹词,应该她是能听得懂的。

“一首很哀伤的歌,叫做《燕归巢》”,慕容霓裳揾了揾脸上的眼泪,将歌词一句一句的说给端木玦听,“雨后江岸天破晓,老舟新客知多少,远山见竹林芳草,晨风抚绿了芭蕉。寒梅落尽把冬了,衔春的燕想归巢,沿途的景,牵挂的人,两情迢迢。柳叶桨溅桃花浪,汀州里鹤眺远方,饮一盏岁月留香,唱一曲往事飞扬。山水间歌声回**,回**思念的滚烫,去年的家书两行,读来又热了眼眶,堂前的你和我相逢时,会沉默还是会诉尽衷肠,云水边静沐暖阳,烟波里久违的故乡,别来无恙,你在心上……”

“好一首哀伤的曲子!”端木玦品味语音点点哀愁,怀缅离别的心上人,盼归如燕盼归巢,配上江南女子的温柔声音和特有的唱法,果然是满心的悲伤。

……

从六安居茶楼出来,慕容霓裳看得出来端木玦心情不大好,所以便提议到城郊去散散心,看一看自然之景,山水壮阔也能暂且舒缓心中的不悦。

端木玦也想去看看今年是否风调雨顺,于是三人便到车行租借了一批马车,向安庆府的近郊赶去,正是午后阳光明媚之时,慕容霓裳在刚刚路过的荷塘里揪了一大片荷叶扣在头上,如同一顶翠绿的帽子,那荷叶下是她一张瓜子脸,看上去精灵古怪,一笑起来便是两颗梨涡,清甜的让端木玦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马车越行进越远,周围也出现了茶场,其中忙忙碌碌的应该是摘茶的茶农,慕容霓裳打起车窗帘,心中欣喜难以抑制的唱起了歌,“三月鹧鸪满山游,四月江水到处流,采茶姑娘茶山走,茶歌飞上白云头。草中野兔窜过坡,树头画眉离了窝,江心鲤鱼跳出水,要听姐妹采茶歌。采茶姐妹上茶山,一层白云一层天,满山茶树亲手种,辛苦换得茶满园。”

路人有唱采茶歌的,采茶的阿妹们自然是不甘示弱,摘下了头上遮阳遮雨的斗笠,在茶田中回应着,慕容霓裳看着身侧的端木玦说道:“先生,我们在这里下车吧,看起来民风淳朴,倒是可以问出点什么来。”

端木玦应允后,寒夜将马车赶到了一旁,端木玦先下马车,然后将慕容霓裳抱了下来,两人在地边的一颗大树下乘凉歇脚,慕容霓裳用怀里一方锦帕铺在石头上让端木玦做,没一会儿他们的周围便聚来了好多的茶农,那些茶农还以为端木玦和慕容霓裳是来收茶叶的,所以尤其的热情。

“老板,您从哪里来啊?”大概是同外乡人打交道,一个采茶的阿妹说的话端木玦还听得懂。

“我们是从龙城来的!”端木玦热的用扇子边扇着风边回答。“哟!龙城!那可是好地方哩!皇上呆的地方!老板你是来买茶叶的吧?!”

慕容霓裳和端木玦对视了一番后说道:“对啊大姐,我们就是来买些茶叶带回龙城的,我家先生就是做茶叶生意的!”

一听是来买茶叶的,茶农们纷纷的围了上来,接连的推销自己家的茶叶,慕容霓裳见她们东一句西一句的乱吵是听不出什么话来的,所以干脆喊道:“大家安静!”她随意指了一个采茶的姑娘说道:“你带我们去你家的茶园看看!”

那采茶女开心得很,连忙带着慕容霓裳一行人向自己家的茶园走去,进了那一望无际的茶园,慕容觉得自己的心肺都如同用清泉涤**了一般,端木玦停下脚步来问道:“姑娘,茶叶生意好做吗?”

“还行吧老板,自从见面了税务之后,我们的日子好过得多了!”听了那女子的回答,端木玦欣慰的点了点头,又问道:“姑娘,听闻你们安庆府每年都要像朝廷缴纳很多的茶叶作为贡品,茶农们可有怨言?”

那姑娘一边照顾着行路不大方便的慕容霓裳一边回答道:“还可以吧,听老人们说,在罗知府之前,日子才叫苦呢,不仅要上交朝廷,还要被那知府多增收一层,我们自己都喝不上新茶的,可罗知府来了之后,除了上交朝廷的三分茶,就没有多收的了,我们的日子好过多了!”

“那这么说来,这位罗知府可是个大清官咯?”慕容霓裳热的驻足用扇子边扇边问。

“那当然!罗知府是当地的父母官,青天大老爷!”那采茶的姑娘不会夸人,可意思却是慕容霓裳想听的,“要是他私下里少喝一点酒就好了,不注重自己,若是他死了,再派一人贪官来可怎么办!”

走来走去,也停了不少的话,可慕容霓裳倒觉得端木玦是真的懂茶,便买了五十两的茶叶交给了寒夜带上,“姑娘,告辞!”慕容霓裳作揖告别,那姑娘却在慕容霓裳临上马车之前,看着慕容霓裳稍有些忸怩的说:“公子,可否将腰间的香囊送给我,我可以少收些茶钱!”

“啊?”慕容霓裳还以为那采茶的姑娘看中了自己,一脸的惊恐,不料那姑娘却笑着说道:“我有个心上人,可一直没有定情之物,自己又不会刺绣,所以想要您腰间的香囊!”

慕容霓裳一听,当即笑着摘下腰间的一块玉佩,递与那采茶的女子,说道:“常说金玉良缘,今日这玉佩就赠与姑娘,也盼你与你的情郎,成就金玉良缘!”

那女子满脸的喜色,接过慕容霓裳递过来的玉佩,近身在慕容霓裳的耳边说道:“其实我看得出你是个姑娘,哪有男子汉家家的还扎耳眼儿的!”那姑娘嘻嘻一笑的跑开了,只留下慕容傻笑了几下。

“那姑娘同你说了些什么?”上车后端木玦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要走了我身上的玉佩,说是什么金玉良缘的……你说她是不是看上我了!?”慕容挑眉问道。

“胡说八道!”端木玦展开扇子自顾自的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脸上却带着几分不自在,其实他也觉得若是慕容霓裳是男子,肯定风度翩翩的连自己都望其项背。

“先生,时间不早了,回城之后我们找一家青楼喝点花酒吧?”

黄昏将至,阳光都褪去了炽热的温度,只留下橘黄色的光芒洒在远方的天际,马车向着那光芒跑去,只听马车中端木玦呛声说道:“一个姑娘家家,怎么老想着去那些风月之地,真是受不了你!”

“先生,是您说的,若是今晚打赌我赢了,可要给我一百两金子的!”

“那也要赢了再说!”

“先生……”,马车里的声音越来越远,但那银铃般的笑声却是迤逦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