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带着丫鬟过来寻管黎说说话,进里屋先在炉子旁边将身子烤暖和了,回头见管黎躺在窗户边的罗汉榻上,脸儿红彤彤的,丫鬟们帮着熬浓茶。知道管黎吃酒脸红,过去贴身坐下,软声吩咐婉秋:“婉秋姐姐,我记得姨妈酒量浅,只恐酒糟了脸,该打水过来给姨妈均脸才是。”
婉秋楞了一下,见管黎对她点头,会意,笑道:“还是表姑娘会照顾人,小的竟然没想到这个,当真该打了。”
撩起帘子唤个丫鬟去打热水去,从包袱里取来锦帕,外头去现摘了几朵新鲜的梅花扔在银盆里,又取出暖香粉。
管黎嚷着头疼,也不和人说话,唤丫鬟过来揉头,见唐嫣然要过来,赶忙说道:“快别,表姑娘是尊贵人儿,岂敢劳烦姑娘,婉容,你来——”
婉容会意,过去将唐嫣然挤开,给管黎揉头。
不多时,小丫鬟送热水到门口,婉秋接了半盆端进来,绞了手帕,唐嫣然一把接过去,道:“我来给姨妈擦擦脸。”
“哎呀。”婉秋故意叫了一声,“哪里敢劳烦表姑娘伺候咱们主子。”
婉秋故意将“伺候”两个字重重的说,果然唐嫣然的脸色微变,步子停顿下来,婉容趁势接过手帕递给管黎。
管黎将帕子放在额头,这才觉得好些,唐嫣然不肯走,只得找些话来说。
“表姑娘家里可好?”
不提家里还好,一提起来唐嫣然忍不住红了眼圈,强忍着泪哽咽道:“劳姨妈问候一切都好。”
家里如今已是大不如前,月例银子没有,张氏有铺子日子还好过些,其余人每日就吃个饱饭,别的竟然是别想了。那刘氏如今有了一双儿女,将她兄妹两个更是视为眼中钉。
从前没有管黎,家中好歹顾忌颜面,出门给做一两件新衣裳,一套体面的头面。
过年前唐嫣然亲自问过刘氏,刘氏说唐靖裕没给家里多少银子,又说是孝家,不走亲戚,不用做衣裳。
就是年夜饭,也拿这个做借口,一家子吃素菜过年。
唐靖裕有伤,刘氏无暇顾及别人,若不是唐太太放她出门,只怕还不能来潘家。
不过在管黎面前,唐嫣然可没打算诉苦。
“一切都好就成,姑娘站着作甚?只管坐着说话,我酒沉了也不好招待你。”管黎不过是虚套,唐家好不好和她没半点关系,不过是随口这么一问。
唐嫣然谢了坐,在管黎身旁坐下,看丫鬟拿了银剪剪烛花,灯影晃动,看着来回走动取东西、递茶的丫鬟们,唐嫣然看得一阵恍惚。
就是唐家,人也没这等尊贵起来。
家里自己穿的衣裳鞋袜那都是自己动手,每日吃喝用度都是有限的,除了二娘和大娘,其他人都是紧巴巴地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