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开始(1 / 2)

过期糖 何文婷 5064 字 1个月前

仿佛明白程靖骁想干什么,池斯年大步跟了进去,路过收银台时,池斯年声音里暗藏着一丝激动,“服务员,16号桌加两副碗筷。”

程靖骁与池斯年去而复返让安苏两人大吃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们俩已经在空位上坐下。程靖骁坐在安小离旁边,池斯年坐在雪惜旁边。

雪惜正在吃白菜,头上暗影罩下来,她偏头望过去,看到那张意料之外的脸上,她呛得咳嗽起来。辣汁呛进喉管里,她咳得翻天覆地,眼泪流了下来。

似乎每次看到池斯年都是她的悲剧,第一次见到他,他夺走了她的清白,再次见到他,她的腿撞在矮几上伤了,现在重逢,他明明已经走了,为什么又回来了?害得她被辣椒水呛得喉管疼得似乎要裂开了,吞咽一下口水都十分难受。

池斯年连忙伸手轻拍她的背,雪惜下意识躲开,却被他困在墙壁与他之间,无处可躲。安小离跟程靖骁正在大眼瞪小眼,见雪惜呛到了,安小离连忙站起来,“雪惜,怎么样了?快喝点水。”

雪惜摆手,“我不碍事,咳咳咳。”她一咳,眼泪就流下来了,喉管酸疼得厉害,然后下一秒就有水杯递到她唇边,她也顾不上是谁递来的,捧着水杯喝了一杯水下去。

喉咙上的辣意冲淡了不少,她放下水杯,说了声谢谢。池斯年淡淡回了一句不用谢,然后气氛沉默下来。

程靖骁拽着安小离的手让她重新坐下来,安小离狠狠地抽回自己的手,扭头不理他,“雪惜,好些了吗?我看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你不舒服的话,我们先走?”

安小离极不待见程靖骁,她告别单身来这里吃火锅,他跑来瞎凑什么热闹,还有池斯年,简直是破坏气氛,让她高涨的热情瞬间化作乌有。

雪惜还没来得及说话,程靖骁已经开口了,“这么不待见我?好歹我们明天要结婚了,就当作是最后的晚餐?”

“我还没死,可不是吃这顿最后的晚餐来诅咒自己,要吃你们俩享用吧。”安小离拿起包站起来,冷冷地看着程靖骁,“麻烦让让。”

程靖骁偏不让,雪惜见他们僵持不下,她说:“小离,我没事,坐下吧。”

雪惜声音惜儿的,却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安小离看向她,其实她无所谓,她跟程靖骁像恋人更像仇人,她只是心疼雪惜,她三年来都不肯回国,正是因为她心里还放不下。如今那个伤她极深的男人就坐在她旁边,她担心她会憋得起内伤。

程靖骁再次伸手将她拽回椅子上,轻慢道:“着急什么?”

安小离死死地瞪着他,又不想在公众场合让人看笑话,她哼了一声,“我是担心跟某些人坐在一起吃饭会倒尽胃口。”

“是吗?那你跟我接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倒胃口?”程靖骁坏坏道。

安小离涨红了脸,她怒瞪他,“程靖骁,你还要不要脸?”

“老婆都被人拐跑了,还要脸干什么?”程靖骁幽怨地看着她,她双眸被怒火染亮,光华顿生。曾经,他为这双眼睛着迷不已,总想着这样的眼睛里注入柔情,会是如何的风华绝代?然而当有一天他倾注一切,只为得到它短暂的停留时,他才发现,原来这双眼睛里也会生出像剧毒一样的光芒,食他的心噬他的魂。

“呸!”安小离毫不客气的呸了一声,却再没有刚才的盛气凌人。

雪惜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直到老板娘拿来两副碗筷,还拿来了菜单,老板娘认识安小离与苏雪惜,看了眼她们身旁坐着的衣着不凡的两个男人,她面露笑容,“安小姐,苏小姐,难得你们带老公来,今天给你们打八折。”

安小姐与苏小姐两人脸上都一窘,雪惜看了一眼池斯年,池斯年也正在看她,她冷淡的移开视线,心下却慌得揪成了一团乱麻。

池斯年沉默地拿起筷子加调料,他不知道自己加了些什么,只是机械的重复着这些动作。三年时间,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他无法像程靖骁一样跟安小离斗嘴,引起雪惜的注意,也说不出别的违心的问候,问问她还好吗?

因为她好不好,她左手无名指上那颗戒指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想再往自己心上插刀子。

雪惜虽然没有看他,但是眼角余光一直注意他的动作,当他拿起辣椒碗,准备往碗里加辣椒时,她终于忍不住了,探身从他手里夺过辣椒碗,搁在自己盘子旁边,“你吃不得辣椒,干嘛老跟自己过不去?”语气里充满了火药味儿。

池斯年没有抬头,手僵了一下,正在斗嘴的安小离与程靖骁诧异地看着他们俩,然后对视了一眼,又古怪的同时瞥开目光,安小离看雪惜的目光多了一抹审视的意味。

池斯年的眸子里像是被扔进去一把火,簇一下燃烧起来,他看着雪惜,想说什么,雪惜的电话却在这时响起来。她心里正尴尬得要命,这个电话来得很及时,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的神情瞬间变得柔软。

池斯年看着她的神情,他眼里那把火慢慢的熄灭,雪惜站起来,“不好意思,请让我一下。”

池斯年僵坐着没动,雪惜眉头微锁,声音微扬,“池先生,请让我一下。”

池斯年最后败在了不断响起来的铃声中,他僵硬地站起来让到一旁,雪惜走出去时,已经接起了电话,脸上的温柔笑意扬起来,“喂……宝贝……我也想你了……嗯,过两天回来……”

她的声音渐渐淹没在火锅店里异常喧闹的声音中,池斯年看着她的背影,从他出现后,她的神情除了僵硬冷漠,就是戒备。但是这通电话,却让她立即变成了一个温柔的小女人。

池斯年僵坐在原地,温暖湿润的夜晚,一股冰冷慢慢渗进了他的骨子里。他想他可能真的已经失去她了,就算一直不肯承认,但是她刚才看他像看一只蟑螂一样的神色,与此刻站在门厅外面温柔接电话的神色,真的没有可比性。

池斯年站起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程靖骁眼里掠过一丝不忍,刚才雪惜看到电话来时的神情,不用想他也知道打来电话的是谁,他不禁心有戚戚焉。

安小离虽然也恨池斯年当时的薄情,但是此刻看到他仓皇落寞的背影,她叹了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雪惜真的跟宋清波在一起了?”程靖骁为好友打听内幕。

“你说呢?雪惜手上那颗五克拉的戒指,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安小离悻悻道。

“那你呢,会为了五克拉的戒指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我很俗,只要他爱我,还能给得起五克拉的戒指,我就嫁给他。”

“那为什么不考虑我?”

“太累!”

“……”

池斯年经过门厅时,隐约听到雪惜清脆的笑声,那声音像是毒药一样,慢慢渗透他的五脏六腑,他疼得额上泛起了冷汗,然后他听到她说:“……我也爱你……好,晚安……”

这句话,终于成了压倒他脆弱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说,我也爱你。说得那么干脆利落,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可是她曾经明明最爱的人是他。

池斯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着走进洗手间,又是怎么撑着走回去的,即使心痛到绝望,他仍旧自虐一般的想要再多看看她。

池斯年回去的时候,雪惜已经坐在位子上了,这顿饭谁也吃不下去,都各怀心事。饭吃得差不多时,宋清波打电话来,说要来接雪惜。

雪惜看了眼身边的池斯年,刚才兜兜打电话来时,她生怕被他听见,才回避。这会儿宋清波打电话来,她倒没有了回避的必要,“等一下,我问问小离。”

“小离,接下来还续摊吗?”

“当然,明天好不容易就嫁出去了,再不趁着最后一晚疯一把,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安小离连忙点头,她是不想自己落了单,给程靖骁可趁之机。

雪惜点了点头,“小哥,不用来接我了,晚上我在小离家挤一晚,嗯…好…,明天见!”

池斯年偏头看着她,心里突然掠过一抹奇怪的想法,还没来得及抓住,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雪惜挂了电话,旁边那两束目光太灼热,她感觉有些口干舌燥,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嗓子眼上的灼痛才消散了许多。

池斯年结的账,雪惜不肯欠他,执意自己给钱,池斯年沉默地看着她,最后雪惜败下阵来。如今的池斯年变得越来越沉默了,但是那双黑眸的威慑力仍旧让人心悸。雪惜只当自己省了一笔钱,也不跟他斗气。

从火锅店出来,已经十点半了,这顿饭吃得尴尬也不自在。雪惜一直回避池斯年的目光,两人再次重逢,交谈没有超过五句话,就连你还好吗这样的客套话都省下了。

走出火锅店,外面的气温有所下降,雪惜不适地拢了拢披肩,但还是抵抗不住那股寒意。池斯年一直观察着她,见她畏寒,就脱了身上的外套罩在她肩上。

突来的暖意让雪惜一怔,她望向站在一旁的池斯年,想要脱下衣服,池斯年按住了她的肩,“不要逞强,感冒了自己受罪。”

雪惜动作一僵,感觉鼻子痒痒的,她打了一个喷嚏,揉鼻子时,瞄到池斯年一脸的果然如此,她的脸微微的红了。此刻才感觉到自己被他的残留在外套上的气息包围,那种暖暖的又含着特殊的男性气息,让她更加不自在起来。

她执意取下外套递还给他,淡漠道:“谢谢,我不需要。”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选择了抛弃她,那时的寒冷,比起现在要冷得多,她都坚强地挺过来了,这点冷,又算得了什么?

池斯年脸色难看地看着她递来的衣服,然后顺着她的手对上她的眼睛,她的冷漠与戒备刺伤了他,他只是想关心她,“苏雪惜,你这么着急地跟我划清界线,我会以为你还爱我。”

雪惜手心一颤,递出去的衣服滑落在地,池斯年看见跌在地上的衣服,眼里一片死灰,他转身就走。雪惜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何尝不是伤?

垂眸时,看着躺在地上无辜的外套,到底还是不忍心,弯腰捡了起来。

安小离去取了车出来,看见雪惜手里拎着池斯年的外套,她什么也没说,示意她上车。雪惜瞪着手里的外套,想了想,让安小离等她一下,她快步追上池斯年,抓着外套塞进他手里,“池斯年,拿去,我不想欠你任何东西,也不想因为这件外套让我未婚夫误会。”

雪惜说完,转身就走。

池斯年捏紧手中的外套,他一再隐忍,并不代表他真的没情绪,从他听到她对着电话温柔的说“我也爱你”时,他就想做一件事,现在因为她的固执,他就再也忍不住。

他几步追上去,伸手扣住她的手,用力一扯,雪惜就被他扯进怀里,她惊呼声还没有出口,他就胡乱的亲了下来。

雪惜遏力闪躲,颤声道:“池斯年,你放开我……”

池斯年没有放开她,从再见到她,他就拼命压抑着抱她吻她的冲动。三年,他只能在梦中这样亲吻她,如今终于将她抱在怀里,他喟叹一声,“惜儿,为什么不恨我……”

三年前,他不该放任她离开,依着他的性子,哪怕是绑,也要将她绑在身边,但是他舍不得她难过。明明知道失去她,就失去了整个世界,他还是放开了她的手。

他想她该是恨他的,他也等着她回来报复他。可是三年,再度重逢,她眼里除了疏离就是戒备,她连恨都没有。

他不甘心,想要激起她暗藏在眼底的情绪,他的力道又狠又重,雪惜只觉得他的手收得更紧,自己连呼吸都困难,劈头盖脸都是他的气息,说不出话来,好像七魂六魄都被他吸了去,昏天暗地之下自己也用了劲,逮到什么咬什么,池斯年“唔”了一声把手松开,她舌尖尝到了血的腥甜,一时间竟不知道伤的是自己还是他,使劲用袖子在唇上抹了一把。

池斯年用指节按压着唇上的痛处,喘着粗气盯着她,她嫌弃的动作,像是抹去恶心的东西一样抹去他留在她唇上的气息,刚才还躁动的血液,瞬间冻结成冰。

雪惜眼眶微红,她抬手一耳光甩过去,“啪”一声,四周都安静下来,她腥红着眼睛瞪了一眼愕然的池斯年,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安小离的车。不管什么时候,他从来没有尊重过她,说要她,她就不能拒绝,说不要她,就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她受够了。

安小离自然也目睹了刚才那一幕,她看见雪惜上车,她发动车子绝尘而去。车子汇入车流,安小离担心地看着雪惜,“你还好吗?”

雪惜咬着唇,唇上的伤疼得她一激灵,眼前似乎模糊了,她眨了眨眼睛,眼前没有变得清晰,反而越来越模糊,“小离,我想去唱歌。”

“好。”安小离发现,比起自己,雪惜才更让她担心。

她原本以为,最糟糕的结果,就是婚礼上他们遇见了,但是没想到缘分竟然等不到明天,提前上演的这一幕,雪惜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不流露出分毫情绪来?

KTV里,雪惜点了许多热辣的情歌,她脱了高跟鞋,赤着脚在地毯上跳来跳去,拿着麦克风疯吼着,安小离也跟她一样,两个人跟疯子一样,又哭又笑,最后两人都唱累了,跳累了,哭累了,就背靠着背坐在沙发上,给自己灌酒。

“小离,你真的想好了吗?”

“什么真的假的?雪惜,什么人可以爱,什么人可以生活一辈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是爱我的那个人,但是他会永远是我丈夫。”

“小离……”

“你别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雪惜叹了一声,沉默了。被池斯年咬破的唇,碰到酒液时火辣辣的疼,那疼似乎也进入了心里。她以为经过三年,她就能够坦然面对他,却还是做不到。

“雪惜,池斯年还爱你。”安小离喝多了,已经醉眼迷蒙。

雪惜心口一颤,想起他强吻她时说的那句话,为什么不恨他?因为她更恨自己,痛恨自己的软弱,痛恨自己的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