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头村的祠堂里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郑佩云谢过给自己守门的大牛,然后一个人出了村口。往东北方向走十里路就是娘家的村子,姓郑,是个杂姓村。里面的人比土头村更多,也更为复杂。
郑佩云的娘家在村里很普通,不算最富有的那家,也不算最穷的那家。他们家的毛病不在钱财,而在于家里有个爱作妖的继母。
当年把郑佩云作出了家门,嫁给一个那样的对象。现在郑佩云死了丈夫,还被婆家休回来了,那继母肯定又要作。
郑佩云怀里揣着休书,两手空空地走进村里。一路上围观她的人不少,认识的妇人会问她两句,怎地一个人回来了?你家男人呢?
不好说我家男人死了,郑佩云一律笑笑地搪塞过去,当然笑得很勉强,很愁苦,只差没掉几滴眼泪。
遇到村里的汉子们,被打量几眼她不在乎,只要不过来纠缠也就罢了。
终于走到郑佩云的家里,那是座四间屋子的土坯房,门口用竹篱笆围成一个院子,里面养着些鸡鸭,还有一条狗。
“汪汪汪!”听见篱笆外面有动静,那狗汪汪吠叫。
“谁啊?”一个扛着锄头的中年汉子走出来,他穿着灰色短打布衣,脚上蹬着一双草鞋,满脸的胡须。但是仍然看得出来,汉子身材高挑健硕,五官端正,只是被胡须影响了颜值。
怪不得可以生出郑佩云的美貌和高挑身材,原来是家族遗传。
想必郑佩云的生母也不逊色,只可惜死得早,现在郑铁柱的妻子是柳氏,从更穷更远的村里嫁过来的。
“爹,是女儿回来了。”郑佩云柔柔地道,原主对自己的爹没什么太过深刻的评价,想必是平时不太接触。
只知道屋里还有个爱装柔弱和贤惠的柳氏,以及她生下的女儿和儿子。
果然郑铁柱对郑佩云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说道:“你娘亲在屋里,我去下地。”他扛着锄头就走了。
这时候大约早上八点钟,郑佩云天一亮就从土头村出发,她足足走了一个多钟头。
进了篱笆门,直接往正门而去,看见在里面吃早饭的母子三人。
一个是三十来岁的柳氏,正错愕地看着郑佩云;一个是十三岁的小姑娘郑巧云,圆圆的脸儿上,跟她娘的表情如出一辙。
还有个只顾着低头吃饭的小胖子郑文才,才八岁的小弟弟。
“你咋回来了?你男人呢?”柳氏见她两手空空,身边连个男人都没有,这是出事了吧?
郑佩云是什么性子,这些年柳氏拿捏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出事了她是不敢这样回娘家的。
“娘,男人死了,小叔子代笔给我写了一封休书,我现在是自由身,可以选择再嫁,也可以不嫁。”郑佩云脸色平静,掏出休书给柳氏看,却不让柳氏沾手。
斗大的字柳氏也不认识,她娘家穷得叮当响,哪有识字的机会,便张着嘴巴惊讶了片刻,问道:“你小叔子怎么会给你写休书?难道他不想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