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石贵又抹起了眼泪，“说句实在话，我也不瞒兰兄弟。我这人大家伙都叫我王贵，实际上我本来不姓王姓石，至于为什么改姓王，想来兰兄弟也知道，我入赘了，给王家当了上门女婿，所以才改了姓王。”

“知道的人都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不要了自家祖宗的窝囊废。”

“其实当年我从战场上救我了我岳父，当时我自个伤了脑袋，大半的事都忘了，把自个的过往差不多都忘了个干净。”

“我王贵再怎么说，那也是个男人，我能从战场上冒着被杀的风险，一路上将我岳父救回京，我就不是个孬货。若是当年我没有伤了脑袋，还记着自个的过往，我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我岳父的请求，入赘王家。”

兰大成只知道王贵是入赘的，倒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许多的曲折，一时间竟听住了。

石贵又接着道：“越是想不起从前我就越想想起，这些年不知道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这才慢慢将从前的过往想了起来，这才知道原来上战场之前我就娶过亲！”

都说男人不是不流泪，只是没有伤心到一定程度罢了。

石贵含着泪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我悔之莫及，回忆起来的第一天我就派了忠心的老仆去家乡。天可怜见，我的老娘还活着，我当年娶的媳妇替我孝敬老人养育孩儿，可怜她只以为我死了，给我守寡十年啊！”

“我对不住她！对不住这一家子啊！”

石贵嚎啕大哭，兰大成仿佛听了天方夜谭，一时间也不由感叹造化弄人。

好生安慰了石贵几句，石贵这才渐渐停住了哭声。

“让兰兄弟见笑了！”

石贵拿酒楼给的擦手的帕子擦了擦脸，这才继续说道：“我想着弥补，这才把一家人都接到了京城，又去给我王氏夫人跪下赔罪。幸好我夫人是个明理的，同意与我那方氏夫人同为平妻。”

“我王贵真不是个人啊，两头的夫人都对我情深义重，我却两头都对不住！”

“只恨这贼老天，太欺负人了！”

兰大成也连连叹息，“这又怎么能怨王大哥你呢？你这伤了头忘了从前，也不是你自个愿意的。当年那一场战我也听说过，极其之惨烈，王大哥自个能够死里逃生已经是天之大幸，更何况王大哥你还能将王老先生一并救出，可见王大哥你是个真汉子！”

石贵摇了摇头，叹道：“我当年也不过是一股子要活下去的狠劲罢了，不值一提。”

“若是知晓活下来会对不住前头娶的媳妇，我还不如当时直接就死了的好。”

兰大成连忙道：“这可怎么能这么说呢？俗话说这好死不如赖活着。当初也不是王大哥你存心故意的，如今既然接了来就好好弥补一二也就是了。更何况，王大哥还将这一家子都接来京城照顾，更许了平妻的位置，足见王大哥是个有所为的真汉子。”

石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看兰兄弟说的，也就是你是自己人，我才将心里话家里的阴私都说给你听。旁人……唉，随旁人怎么想的吧，我的确是对不住家人啊。”

“就方才说的我那女儿，就是那方氏夫人所出，这些年没有养在我跟前，一直跟着她娘吃苦受罪，我真是有心弥补，却不知从何着手。”

“可偏偏她又被安平侯世子给看中了……我也有自知之明，我家这情势，我家女孩儿被安平侯世子看中，也是我那女儿的福气。”

“只是……只是，唉……我这么些年都对不住这个女儿，没让她吃好穿好过一日，叫她连个名分都没有就跟了安平侯世子，我这做爹的真是心如刀绞啊！”

石贵痛苦的抱住了头，声音哽咽，“都怪我这个做爹的没用，都怪我这个做爹的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