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儿他不过问,不代表不知道。
比如河东柳士璋,比如三年来王岐在宫里下的功夫。
他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扶手:“大郎,你老实跟我说,宫里面,这些年,你做的手脚,到了什么程度。”
事到如今,他开口问了,王岐哪里还敢隐瞒,只是想想自己做的事,心里难免先发憷了。
他犹豫了很久,直到听见沉沉的一声,显然是在催他,他才一咬牙:“若按殿下今日吩咐,至多到十二月中,这天下,便要易主了。”
“砰”的一声,王岐抬眼望去,见他阿耶拍案而起,鬓边青筋肉眼可见。
他知道这是大动肝火,也知道这样的事,三年来一直隐瞒了下来太过分,于是扑通一声跪下去,口里念着阿耶息怒。
王净之怒极反笑:“息怒?三年来我不过问你,你就敢这样放肆了吗?那是禁庭,那是皇帝陛下!”
他感到毛骨悚然。
这几个毛头小子,究竟是怎么敢如此行事的。
陛下是什么人呢?
从做王太子,到御极之初,兄弟们不知道布了多少局,想暗害他,想要他的命,如果他靠的只是运气,就不会有今天位正太极殿了!
这样的手段,陛下见过的太多,难道真的没有一丝的戒备?
不可能的。
“大郎,你辅佐晋王,我也不说你什么,你想做的,我明白,也赞成。晋王本就是嫡长,这大晋的江山,本就该是他的。连陛下授王爵,都封他做晋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辅佐他,追随他,应当应份的!”话到后来他音就重了,“但是大郎,你就非要亲手把王家送上绝路吗?”
王岐猛然抬头:“阿耶,我不是……”
“你们在两浙干的事,后来在河东干的事,我全都知道——如今两浙贪墨案,秦王背了黑锅顶了罪了,大郎,那河东呢?河东一旦事发,你们还指望谁,替你们顶罪?”
他指尖都在打颤:“或许柳士璋可以吧,这也许是条退路。可你们又做了什么?凭着陛下的英明睿智,河东一旦事发,他势必会在宫中动手彻查,等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就不会再有退路了。”
这些话说的太厉害,而王岐显然是早想到了。
他肩膀抖了两抖,却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恐惧,只是伏在地上:“所以殿下交代的后一件,我不敢擅自做主再去办,依儿子所想,宫里头眼下该收手,等风平浪静……”
“风平浪静?”王净之冷笑着打断他,“事到如今,人家都进了京了,你还指望能风平浪静?宫里面……哪些人是为你所用的,你写个名单给我,剩下的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王岐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心下有疑惑,就问出了口:“阿耶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呢?
王净之嗤了声:“你们留下的把柄,我替你们磨平了。”
王岐惊骇不已:“阿耶,这是三年来——”
“三年来处心积虑布的局,我不能就这样毁了,是吗?”王净之再克制不住那股子怒火,手在桌上摸了一圈儿,抄起个菱花笔格朝着王岐掷过去,“你要这盘棋,还是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