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夏没有去酒吧买醉,异国他乡,若是她喝醉了,一定不会再有一个韩非凡把她捡回去,也不会再有一个景辰熙,她就在闹市区像游魂似的走着,走得两腿发软,走得头晕脑胀,一直走到天亮。
等她回过神来,她抬头一看,不由得苦笑,原来不知不觉,她又回到容君烈他们下榻的酒店,高耸入云的六星级酒店,里面金碧辉煌,晃得她眼睛都睁不开。她站了许久,准备转身离去。
而就在这时,她感觉一阵天眩地转,整个人一头向地上栽去,晕倒前,她听到四周响起不同腔调的“Howareyou?”,这些声音里还夹杂着一道仿若天籁的声音,她唇角缓缓扬起来,然后沉入黑暗。
容君烈退了房与叶琳从酒店里走出来,就看到不远处围着一群人,中间似乎有个女人晕倒了,他没有在意,与叶琳并肩向停在外面的林肯房车走去。来纽约的公事已经处理好,他们现在要回容家祖宅去看望容老爷子。
坐进车里,司机开车,容君烈打开平板电脑,与Y市的员工开视讯会议,房车缓缓驶出酒店前的停车场。叶琳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景色,突然坐直了身子,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那里站着一个男人,男人怀里抱着一个似乎已经昏迷的女人。然而她紧张的并非是他抱着的那个女人是叶初夏,而是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还跟小叶子搅和在一起了?
察觉到身边人的异样,容君烈侧头望着她,轻声问:“怎么了?”
叶琳仿佛被雷击中,整个人都僵住了,见容君烈要往窗外看,她连忙侧过身子挡住容君烈的视线,笑得有些勉强,“没什么,君烈,我突然想起我在纽约还有点事,不如你在前面的路口把我放下,等你看过爷爷,我再来找你。”
“这样也好。”容君烈没有挽留她,如果他没有认清自己的心,他也许会让叶琳陪他一起回去见家长。但是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前面的路口将叶琳放下,容君烈继续视讯会议。叶琳站在马路边上,看着那辆尊贵的房车消失在车阵中,她回头望去,见那人抱着小叶子坐进了出租车,她连忙扬手招了出租车跟上。
叶初夏得的是重感冒,高烧一直不退,送进医院时,她已经烧到40度,整张脸烧得通红。医生给她进行物理降温,吊盐水,程枫被医生护士支使着去办住院、拿药,等他回到病房前,就见到一道熟悉的高挑背影站在病房外,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琳琳?”他惊喜的叫着,连忙跑过去,跑到一半,那人转过身来,脸上挂着的漠冷之色令他前行的脚步倏然顿住,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曾是与他日日缱绻的那个女人。
叶琳听到来人的声音,浑身一震,她尽量武装好自己,然后回头漠然望着他,带着几分疏离道:“程枫,好久不见。”
医院大楼的天台上,叶琳身着一件橙色碎花裙,外面罩着一件白色针织衫,露出纤长的腿,脚下一双七寸高的橙色牛皮单鞋,微风吹过,很有几分飘逸感。
程枫站在她身后,想要走过去,却又被她身上那股清冷硬生生阻了脚步,再见到她,百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他懊悔道:“琳琳,那晚是我喝醉了酒,我不是故意的,求你原谅我。”
叶琳转过身,冷冷地盯着眼前赎罪的男人,心里唾弃自己,当初她是瞎了眼才会跟这个男人私奔。三年来她吃尽了苦头,但是她从来没有埋怨过。可是她这么执着的爱情换来的是什么?是他一声不吭的背叛,是他毫不留情的伤害。
“如果我的孩子可以活过来,我就原谅你。”叶琳的语气格外森冷,这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只要她一想起来,她就痛彻心扉。年少轻狂,她总是任性地做着一切她认为对的事,肆意的伤害一个爱她的男人,而她得到了什么,得到的是爱的那个男人在她最艰难时最刻骨的背叛。
程枫高大的身形摇摇欲坠,他的脸色一片灰败,人也似乎老了许多岁,“琳琳,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喝醉了酒,我不会撞车,也不会将思容抛出窗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原谅我。”
“住嘴。”叶琳气得浑身发抖,她劈手指着程枫,美丽的脸被恨意扭曲,“我不准你叫我儿子的名字,你不配,你滚,你滚,我不要再看到你,你滚啊。”
那一晚,她抱着那具小小的冰冷身体,一遍又一遍的唤着:“思容,乖儿子,你起来,妈妈给你唱儿歌,妈妈给你唱小燕子,妈妈给你讲故事,你起来,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就看一眼,好不好?”
可是怀里的小身子越来越冷,他再也没睁开眼睛来看她一眼,那双灵动慧黠的双眼再也不会睁开来,那张小小的嘴巴再也不会张开脆生生地叫她妈妈,她失去了他,也失去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