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烟自知这种事没法劝,便安安静静的蜷在他怀里,温柔而又小心翼翼的抱着他,试图这么不着痕迹的传递给他小小的温暖与安宁。
“沉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傅沉烟觉得天马上就要亮了,贺景梧突然开口说话,声音轻、淡,疲倦、虚无。
傅沉烟心里打了个突,她早就知道,总有一天贺景梧会这么问她,也想了很多种自以为柔和慰贴的应对话,但真的到了回答的时候,就觉得那些话毫无意义,还不如一个简单的“是的。”
略作沉默,她就这么说的,但还是紧张的抖了一下,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贺景梧感觉到她的紧张,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发和肩膀,却没有多余的亲昵安慰,依旧合着眼,面无表情,语气也平静得像一个累得昏昏欲睡的人在读一段与己无关的枯燥无趣的故事,听在傅沉烟耳中则心惊肉跳。
“应该已经知道很久了吧……我记得,有一次母亲进宫晕倒,而你赶过去送药;还有闻蓁成亲那天,府里数百人,只有你时刻关注母亲的反应;每次母亲晕倒,你都是及时出现,每次母亲醒来后,周妈妈都会老找你……”
傅沉烟张口想解释大夫人进宫晕倒的事,那时候自己还不知道这个惊天秘密,纯粹只是担心大夫人过于激动会给贺家带来灾祸,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确实就在那次窥见真相,不过此时此情,没法向贺景梧说清了。
“有一次,我听到你和周妈妈说话,说母亲的心事不是因为闻蓁嫁人,而是因为我,我当时就有种感觉,感觉自己无意中抓住了一只沉在深渊中的大网,我想知道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不过,你不让,我就劝自己先放一放,别着急……”
傅沉烟的心疼起来,刀子扎进心窝,他每说一句话,刀子就往里推进一寸,再慢慢拧一圈,疼得直抽气,可他还在继续。
“从我记事起,我就很彷徨,很困惑,也很……委屈,因为无论我多么努力,都给不到母亲一个笑容,慢慢的我也习惯了她的冷漠和嫌弃,宁愿从军也不愿回家。“
傅沉烟抱住他,手抚摸在他背上,很自然的就触摸到那些或新或旧的伤疤,眼泪扑扑落下,浸湿两人衣裳。
贺景梧低头吻他额头。
“后来,等我再大一些,开始独立带兵,母亲就不断地向我灌输君王昏庸的思想,越来越……”他声音越说越低,越来越颤栗,“甚至,她让我……弑君谋反,不从则不孝。”
傅沉烟再也抑制不住,大哭起来,她从贺景梧怀里探出头,往上攀住他的颈,主动去吻他。
不要再说下去了。
不要再回忆了。
我都知道了。
贺景梧果然不再说了,紧紧相拥。
一夜过去,两人竟再不提起昨天之事,傅沉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询问他进宫后发生的事情,那是他彻骨之痛,能不触摸就不触摸,能知道结果就可以了。
结果是什么呢?傅沉烟一直在等宫里的旨意,是好是坏,今天总该有个说话。
傅沉烟歪头望枕边,枕边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