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烟就自作主张在她对面坐下,用手试试茶壶,温度正好,就帮她续了一杯,笑问,“母亲早膳吃得可好?二妹妹一到家,准拉着您不停的说笑、请教,您恐怕连喝水都没时间呢。”
大夫人眉尖一动,淡淡移目过来看她,先是镜湖秋水般沉静,慢慢的竟然像是加热了、柔软了,镜面起了一层微波,浮动稀疏细碎的光芒,很快,她又扭开脸,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
傅沉烟心中松口气,这大概是自己与大夫人双方清醒状态下独处时的第一次相对温和。
又一次突破性进展。
傅沉烟很知趣,笑着闭嘴,没有欢喜过头,就算大夫人态度有所改善,但她毕竟习惯了冷清和静处,自己要是得意忘形,没完没了的说话,只怕很快又会让她厌烦。
大夫人对她的聪明很满意,两人静坐了会,突然问,“贺景梧呢?”
傅沉烟一下子就不舒服了,大夫人指名道姓称呼儿子,好像在她刚刚暖热的心里泼了盆冷水,她清醒过来,自己和贺景梧,与大夫人之间有一道滔天长河,那条大河是她大半生来经历的刻骨铭心的痴情与绝望,根本不是自己送一碗汤、说几句话、甚至救她几次命就能轻易横渡到彼岸的。
“将军有事耽搁了,很快就过来。”傅沉烟压住心中失望,仍是笑着回答。
大夫人冷冷一笑,没再理她了。
傅沉烟暗暗吸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心急,这一年来,能让她从当初的冷如寒冰、刻意刁难到现在的平和对话,已经迈了一大步。
不过,因为大夫人一句话,气氛还是很自然的尴尬起来。
幸好,这时一个小丫头在门外禀报,说二夫人带着三奶奶来了。
“进来吧。”大夫人已经收敛起情绪,平静的道。
这时候,傅沉烟才想起来,曾氏呢?她不是应该早就到了吗?怎么没在这里和大夫人套近乎,难道是已经达到目的,拿着领事牌去行使权力了?
二夫人和杨氏前后进来,傅沉烟起身给二夫人行礼,又笑着和杨氏打招呼。
杨氏讪讪的回个礼,“四弟妹来得早。”
杨氏自从在娘家住了几个月,再回来,乖觉多了,每天就在锦时园绣花,谁也不与走动,偶尔与傅沉烟碰个面,还没说话,就先低了头。
傅沉烟自是不会难为她,又想到贺景昭离京,他们小夫妻分居两地,多少也是因自己的原因,不免唏嘘,待她更温和几分。
“我是个闲人,比不得三嫂能坐下来做针线,就早些来与母亲这坐坐。”
杨氏轻轻一笑,没作声,大夫人只是个伯母,都不是婆母,她也没有曾氏那个野心,绝对不会越过二夫人,独自先跑过来的;再说,她做针线也是打发时间,丈夫都不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做针线做什么?可这些话她不能说,稍微提一个字,就有怨恨傅沉烟的嫌疑了。
妯娌俩一来二去说话之时,二夫人已经落座,却是先开口问,“大嫂,老二媳妇呢?来过了吗?”
下人们都不在,傅沉烟眼明手快的为两人倒了茶,等着听大夫人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