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烟莞尔,笑着迎出去,两人就在客厅说话。
离大婚没多久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贺二姑娘也紧张起来,天天往朴景园跑,说是探望小侄儿,其实就是来找傅沉烟说话散心。
“四嫂,上次陆捷约我见面,我拒绝了,谁知她今天又让丫鬟来找我,说一起去南湖赏花,哼,我也拒绝了。”
“和陆姑娘一起南湖赏花,这事儿要换我,我也拒绝。不过——”傅沉烟笑了笑,心说,谁敢和她一道去水边?不要命了么?话却不能这么说,迟疑了片刻,略带忧虑的道,“闻蓁,你这性子,我总觉得不安。”
“有何不安?“贺闻蓁笑,”我知道四嫂是担心我,认为我少不更事,怕我进宫后被她欺负,你放心,我会时时提防,母亲也说过,我现在的心机远不是她的对手,不如避而远之。”
“母亲的话极有道理!不管是心机手段,还是心肠狠毒,你都斗不过她,确实应该少接触,减少麻烦。”
以大夫人的性格,的确就该这么做,不过,她这些年贯彻的“避而远之”不是“畏惧”,而是“不屑”,她嫁到贺家,一进门就当家作主,大权在握,自然有这个底气,至于皇宫,去不去的又能如何?正好还有许多人巴不得贺家与皇帝不亲近呢。
但贺闻蓁不同,她是太子妃,在东宫品级最高,但在后宫之中,在她之上的比比皆是,岂敢放肆?上至皇帝、太后,下至宫女仆役,个个都不能大意,必须八面玲珑、处处逢源,无一时、无一事不需费尽心机趋吉避祸、笼络人心;陆捷又是侧妃,共侍太子,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想避而远之是不可能的。
傅沉烟斟酌再三,还是觉得应该说心里话,“不过,你对陆姑娘不能仅仅用避而远之四个字来处理,不如,换一个字。”
“哪个字?”
“敬而远之。”
贺闻蓁先是一呆,继而面带怒色,忿忿哼道,“四嫂让我尊敬陆捷?”
“闻蓁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傅沉烟解释,“闻蓁,你是太子妃,按品级在陆姑娘之上,但有时候,你反而因品级在上而被动,比如,正妃本身就比侧妃更吸引大家的目光和仇恨,不知多少人在盯着这个位置,盯着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若陆姑娘想对你不利,就更容易挑起其他人对你的怨言与不满,所以,你更应该注意,不能被抓住把柄,你若是能对陆姑娘多些尊重,旁人看在眼里,一则提升你的威望和亲和,二则也让陆姑娘无法挑刺。”
贺闻蓁呆呆的望她,半晌才闷声道,“我知道四嫂是为我好,但我做不到,我能不理她,视同陌生,已经是极限。”
“陌生?唉,闻蓁,你先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往长远里想想,我先不说了,我怕我再说下去,越说越难听,你要生气了。”
“四嫂……我不生气,我就是生气也是生陆捷的气,你说吧。”
傅沉烟摇头不语。
贺闻蓁懊恼,“祖父总说我不如四嫂,说咱俩一般大,你却比我懂事多了,我以前不以为然,现在却想,你的懂事,只是比我能忍耐罢了。”
傅沉烟无语,“……”
“我对你诸多无礼,你明明可以发作,却都忍下了;还有母亲,我知道母亲对你不好,又冷漠又刁难,可你还是那么孝顺;还有二嫂,要是我,我非把她……”
“闻蓁,别说了。”傅沉烟制止,这种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无论对方是谁,无论语气多么义愤填膺,都让她心里堵得难受,说委屈,是真委屈,但她心里有杆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值,或是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