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对贺闻蓁保留最后一分信任,那还是个不擅心机的孩子,她就算再次翻脸怨恨自己,也不应该把气撒在亲侄子身上,何况,她怎会这么傻,众目睽睽之下下毒,还留下帕子做罪证。
门外的葵花听到屋里孩子一直在哭,犹豫着过来询问,却见大家都一脸泪水,吓得当场懵了。
“四奶奶……哥儿……哥儿……怎么了?”
她往前探头一看,看到孩子脸上的红痘,差点跳起来,“奴婢去打盆水来,给哥儿洗洗?”
“不!”
傅沉烟、薛妈妈和两个乳娘几乎同时阻止。
薛妈妈解释,“情况不明,不能沾水。”
正在后院整顿厨房的张妈妈也赶了过来,一见这模样就红了眼,也没多问原因,说了句“我记得崔妈妈说过,闲居常年备着艾叶,我先去拿点回来煮水,兴许有用。”
“别让老太爷知道!”
薛妈妈的话倒是提醒了傅沉烟,立即吩咐不知所措的葵花,“你也去准备点金银花,都是清热解毒的东西,万一能用上。”又吩咐薛妈妈,“把门窗都关上,不管是不是疹子,先避免着风。”
这一说,大家又从悲愤茫然中回过神来,纷纷准备起来,热水、药材、干净衣物。
崔妈妈来了,跑得火烧火燎、踉踉跄跄。
“老太爷呢?听说了?”傅沉烟惊问。
崔妈妈摇头,忧心的看着孩子,“没有,我只说想哥儿了,哄住老太爷过来的。”
“阿弥陀佛,千万瞒着老太爷。”
傅沉烟抱着凤哥儿来回的走动,眼见着红痘越来越多,满脸都是,小心翼翼的帮他把衣领松开些,谁知不小心碰触到皮肤,被凤哥儿察觉,迅速依恋的挨了过来,傅沉烟很想和平时一样用手心托着他的小脑袋,又怕红痘被摸来摸去会加重,只好无奈的躲开。
凤哥儿大概是感觉到母亲的躲避,泪眼汪汪的望她一眼,小嘴一撇,越发大哭起来,直哭得傅沉烟五脏六腑搓揉似的疼,想着让孩子喝着奶分散注意力,又交给杜乳娘喂奶,但分明已奇痒难忍,凤哥儿根本不肯喝,只是梗着脖子哭闹。
傅沉烟又抱过来,小心的喂了点水,生怕水沾到红痘上感染,手都紧张的颤抖。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见贺景梧面沉似水,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拉着气喘吁吁的陶大夫冲了进来。
看到贺景梧和陶大夫,心慌意乱的傅沉烟瞬间有了主心骨,想打声招呼,一张口竟没出声,先迷蒙了双眼,顷刻间,压抑许久的眼泪倾泻而出,霎时布满一脸。
傅沉烟自幼被傅沉薇和傅沉莹排斥,大大小小的陷害,小到作弄与嘲讽,大到毁灭声誉、置于死地,都不曾这么伤痛与无措,可是看着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这么难受,自己却无能为力时,自责、愤怒、绝望,到看到贺景梧时,都变成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