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夫人安抚的拍拍她的手,缓了口气,这才尽量语气和缓的对蒋氏说道,“蒋家是你娘家,行文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这门亲事你念叨了十几年,终于成了,原本以为皆大欢喜,谁知出了变故,这是天意,也是人命,谁又奈何得?沉薇是你女儿,也是我孙女,她受了委屈,我和你一般心疼,可是你这么闹闹腾腾的有何益处?赶去曲阳把蒋家砸了?让天下人都知道蒋家薄情寡义自是痛快,可沉薇已经是蒋家媳妇,她也一样会被万人指点。”
“母亲——”蒋氏身子一软,坐在地上,哭道,“那该如何是好?”
傅老夫人叹道,“傅、蒋两家两代联姻,早已荣辱与共,能弥补就别轻易毁灭,现在还不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你先起来,我写封信过去,善言相劝,晓知厉害。”
陆妈妈赶紧把蒋氏扶起。
蒋氏哭道,“她们哪里肯听您的?”
“蒋夫人恐怕固执不肯听,但蒋大人兴许会考虑一二,这些毕竟是后宅之事,蒋大人可能还不太清楚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也不太了解后果。”
蒋氏还是哭哭啼啼,不太信任。
傅老夫人已经吩咐丫鬟取纸研墨,颤抖着提笔,却是心力交瘁,难以落笔,写了几个字,都不满意,叹了口气。
傅老夫人年轻时也是个能诗善文的大家闺秀,一手漂亮的小楷让老太爷当年爱不释手、赞不绝口,如今老了,连笔也握不住。
傅沉烟陪在一旁,将祖母悲绝神色看在眼里,鼻子一酸,忙道,“祖母,不如我为您代笔吧,您瞧瞧我的字是否有进步,能否比得上您当年?”
傅老夫人回头看她良久,终是点点头,把笔放下,又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凄然又欣慰的一笑,“好。”
“正德贤侄,见信如唔……”
傅老夫人在一旁念,傅沉烟一字一笔的写,听着傅老夫人那些诚挚劝解的话,心中慨叹不已,身为长辈,却为了孩子与一个晚辈推心置腹的商议,本身已是低了头。
傅沉烟一边写,一边流泪,那些话出自傅老夫人之口,却又出自她的笔端,饱含着傅老夫人的慈爱、悲怆,也有她自己的伤怀。
信,当即就寄了出去。
蒋氏显然还不满意,但又无可奈何,一刻也不愿多待,抹着泪走了。
罗氏和傅沉烟依旧陪在傅老夫人左右,扶到榻上半躺。
“老二媳妇,你回去照看嘉佑,一会他醒来不见你,又要哭闹,我歇会就好。”傅老夫人合着眼说道。
罗氏欲语又止,叹口气,最后,叮嘱傅沉烟在这陪着,自己回去了。
傅沉烟也不吭声,挨在傅老夫人身边,抽抽搭搭的哭泣。
“这孩子,哭什么,会好起来的,行文本质不坏,只是……唉,可惜了。”傅老夫人听到动静,睁开眼帮她擦泪。
傅沉烟却不是为这个,她此刻难过的是傅老夫人的憔悴与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