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州此时早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韦桂枝一袭碧绿的纱裙款款而来,梳着双蟠髻,髻边戴着蜜腊珠花,许是久病的原因面容煞白,没几步路就咳了起来,还需得别人扶着,倒也难为她还日日来摆这个字画摊子了。
“见过何大人。”
韦桂枝直接开门见山隔着一段距离朝他福了福礼。
何则守以为是小厮告诉她的也没太在意。
“在下冒昧请姑娘过来,还望姑娘莫要见怪。”
韦桂枝抬眸打量他,身着朱红的官袍一派正气凛然的模样,年岁看着不过二十二左右,语气温和的,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看起来不像是来找茬的。
难道,是她多心了。
“不会,只是不知何大人找我是有何事?”韦桂枝忍不住咳了两声,稍好些了她下意识多看了何则守几眼,何则守面色如常不小心和她对视上,她常年病着眼神里都是木的,毫无波澜似是从没有过光亮。
仅对视了一眼何则守就迅速移开了,忽然关切道“姑娘身子不好不介意的话,不妨坐下说话。”
何则守做了个请的姿势,韦桂枝猜不准他的意思,心里打鼓上前几步坐在了他对面。
“我见姑娘好似日日都在这儿卖字画,好似生意不怎么好的样子,所以冒昧着人请姑娘过来想问问这些字画可都是出自姑娘之手?”
周珞野信上请他不要告诉韦桂枝和韦娘子,他写了信给他。
“许是拙品,所以生意不好吧。”
从她来了茗州,周珞野就接济了她们太多,派人来保护她们,买下院子甚至是她的药钱,他也还愿意出。
韦桂枝不想再继续欠周珞野人情了,于是就合计了一下开了这个摊,她也知道生意不好的原因,一来她这字画摊不是名贴名画,笔墨纸砚更是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了。
没人买很正常。
何则守看了她一眼,知道说错了话主既向她赔礼道歉“对不住,本官并非那个意思,本官的意思是不知能否看看姑娘的字画?”
韦桂枝虽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却还是向抱着字画的侍女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大人随便看,若有喜欢的也可以买回去。”
只有自己开始挣钱了才知道想挣钱有多难,她不想放过任何能挣钱的机会,侍女将字画摆放在桌上。
何则守并没有敷衍她,而是一幅幅仔细看了,想不到她一个闺阁女子竟写的一手好字,画的画也极好。
何则守拿着画再看她时眼里多了几分欣赏。
“可以,这些我都要了。”他一派温和的笑笑,在一旁的小厮欲言又止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搞不懂自家大人了,明明也不是什么佳作。
韦桂枝眼里闪过喜色,生怕他会后悔赶紧给侍女使眼色赶紧算好钱让他把这些都带走。
“既然这样大人稍等。”
“无妨,姑娘慢慢算。”何则守边应她,边给小厮使眼色掏银子,小厮不是很情愿的拿出钱袋。
“本官之所以请姑娘过来,其实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姑娘对女学究可有兴趣?”何则守看了看她。
女学究?
她能行吗?
韦桂枝得知对方的真实目的以后,脸上透着几分尴尬。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知何大人说的是那所女学?”能去书院谁还愿在外面抛头露面,还赚不了钱呢。
“春隐书院,每月有十五贯月钱,只需给学生们讲二十二天的课,不瞒姑娘我也是受人之托,姑娘可以先考虑考虑,不用急着给在下答案。”
春隐书院是茗州有名的女学,周珞野暗地里请何则守帮忙照顾,是找对了。
她这病每月也要花费不少,她也不想再让周珞野接济她,欠他人情。
她只当春隐书院缺人,何则守才来找她的。
“不用考虑了,大人既信得过我,推荐我去的话,我可以去试试,不过我家近来出了事,我恐怕要先回京一趟,想来大人已知我的身份是谁了,我也不必与大人打哑迷了。”
她知道何则守堂堂一个知府,能找上她肯定都是调查过了。
有的选,韦桂枝当然是要选好的那个。
不过她还是要回京一趟见她父亲一面。
“可,二姑娘想何时回京?到时知会本官一声,本官给二姑娘备好马车粮食。”
既是答应了别人的事,何则守就帮人帮到底。
韦桂枝显然没想到这何大人竟是这般菩萨般的人品。
未免太过好心了些。
韦桂枝自己也觉得很矛盾,她爹做出这样的事,她家落得这样的下场究竟能怪谁呢,只能说作茧自缚……
可那毕竟是她父亲。
何三郎心爱之人被折辱而死,自是要为她讨回公道。
因此韦桂枝委婉的拒绝了何则守的好意。
深夜,京都襄国公府桂花院早已经熄了灯,钟雯和周珞野相拥而眠,沉睡在梦乡之中。
忽然院外一阵的打斗声还夹杂着刺客的声音“主子说了,只要杀了周珞野就都有重赏。”
周珞野睡眠浅又是习武之人,耳朵灵敏的很,很快他就被打斗声给惊醒了。
“就凭你们也想杀我们爷,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条命!”
钟雯感觉到枕边人的动静跟着也醒了,她一醒就隐约听见了外面激烈的打斗声,钟雯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别怕,在屋里待着,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