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2 / 2)

尚书令 十月清槐 1805 字 1个月前

早起整理昨日计算完毕的需求,分门别类的排好,等待支领。

然后端坐在院内,承接今日的需求。

到了晚上,再处理当日军需,次日发放。

日复一日。

自从用了军队统计表,我的运算速度飞快,常常当日军需量体不大时,上午承接的需求,下午就可以计算完毕。

我已经是熟练工种了。

得益于心算,我甚至在工作之余还有偷懒的余地。

将每周两次给盼弟的授课,增加至了三次。

这孩子头一次接受这样系统的学习,十分勤学好问。

我俩每每在茶楼碰面,叫上一壶最是便宜的大麦茶,然后一呆就是半夜。

盼弟告诉我,在老家时,阿爹阿娘并不让她读书识字。

葛兴弟便是不服这样的管教,独自闯了出去,靠打工念书,又接受了付志梁的捐助,才走出那片大山。

而她,年纪小,虽然不服气,可葛兴弟的例子摆在眼前,家里管得更为严苛起来。

所以只偶尔去听过乡野间私塾先生的只言片语。

尽管考学科举的大门是敞开的,可盼弟却无法真正的搭上这份便利。

不仅仅是盼弟,还有无数心中有梦的底层学子,心怀梦想,却无力通过学习改变自身的阶层。

如葛兴弟一般真的走出来的,寥寥无几。

就像国子监内例贡生日益居多一样,现存的教育体制已经成功与上层阶级对接,因此国子监内优贡生愈加稀缺。

明为基层选拔,人人机会平等,知识改变命运。

可真实,是如此的吗?

国子监内上层阶级的学子比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在雄厚的资源背景下,进入国子监镀层金,再肄业分配,十分简便。

就像皇帝也明白,整个用人制度和选拔制度缺陷十分明显,意图改革。

可这场雄心壮志,出师不利,胎死腹中,以一场登台祈福祭祀草草告终。

可盼弟没有深想这么多。

她一心期望着可以通过我的授课,让她考进国子监,像阿姐一样,知识改变命运。

我不想破坏她心中的骐骥。

不想告诉她,即便是科举,她也要在当地通过层层选拔,才能进入殿试,最后留在国子监。

这才是作为优贡生的路。

若她知道,像林菀菀这样,没有经过考试的关卡便能轻易进入国子监最后又留院的例贡生,这些中上层司空见惯的事儿,一定瞠目结舌。

在做学子的攀登中就已经让盼弟汗流浃背了,突然吃惊的发现,被完全承认和接受的门仍然是那样难以推开。

像葛兴弟犯错与冯远洋犯错的处分对比,消除处分不过冯远洋父亲一句话,而葛兴弟要为之付出千倍百倍的努力。

在科举向所有人开放平等教育的美丽幌子下,稳定阶级的严酷界限,令人黯然神伤。

金舜的教育体系,依然为贵族所建立。

像我,像葛兴弟这样的出身,无法从我们出生的阶层中逃离。

可我心里憋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我相信知识会带给人们改变,无论是改变这个世界,还是改变个人命运。

若无法逃脱阶层的枷锁,你学到的越多,看的越远。

即使匹夫草莽一生,也要做个有见识的匹夫。

命运的机缘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自怨自艾改变不了我们的命运,相比那些出生就含了金汤匙的人,我们只有更努力。

更努力的,等待一个腾飞的机会。

我等到了。

葛兴弟等到了。

我相信,盼弟,她也会等来属于她的机会。

这日授课,茶楼的客人格外稀少。

今儿承接的需求较多,过了晚饭时间我还没计算完毕。

我迟到了。

急匆匆地迈进茶楼,盼弟早已乖巧地等待在角落里,望眼欲穿。

“呀,先生。”

见我来了,盼弟急急地起身,冲我见了一礼,然后贴心地从怀里掏了张饼子塞给我。

“先生定还没用晚饭,先垫一口吧。”

饼子一直贴身放着,接过来还带着她的体温。

软软的,十分香甜。

“先生,阿姐说我要科考,就要回家...”

“......”

“阿爹阿娘会不会再抓我回去?要是因为战争,科举搁置了怎么办?”

“对了,现在国子监停课,就算我考上了,是不是也不能像阿姐一样,做国子监的学子?”

嘴里的饼子突然就不甜了。

盼弟神情急切。

她的愿望是那样的纯真。

科举,进入国子监,留在京城,像她的阿姐一样自食其力,改变命运。

我该许她美好的向往吗?

还是据实已告。

葛盼弟看出了我的犹豫。

那双一直亮晶晶的眼,失落的暗了下去。

她低下了头。

“即使现在无法科举,你也可以留下。”

“想来军需部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