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大哥早已进入入定状态,再没张过口,也没睁过眼,只一味地跟着琵琶声晃着脑袋。
好担心他会晕过去。
趁着他不说话的间隙,我一杯一杯地斟满茶,大口大口地饮下,打算喝回本就跑路。
可我要的这最便宜的茶水,名曰“大麦茶”,十分下气利水。
才不过半壶,便觉得腹间水声****,圆滚滚地挤撑着束腰,只得捂着肚子跑去茅房。
可茅房前排了长长的队伍,个个手掩口鼻,一脸嫌弃之色。
原来这茶楼本有五个坑位,不知是哪个拉了肚子,其中一个坑位便不能用了。
而剩下的四个里,有两个不知怎的被上了锁,所以整个茶楼的人只能排队两个坑位。
捂着肚子看这长长的队伍,我几乎要憋不住。
早知道这样,就不喝这么多了!
求爷爷告奶奶地插了队,我几乎要感激涕零。
挤在了第一个,长呼一口气,准备里面的人一出来,我就要一个箭步冲进去。
眼看着门框开出一条缝,我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握着门把,提腿准备。
“是你?!”
与里面人撞了个满怀,熟悉的脂粉香冲进了口鼻,这样浓重的味道,不是林菀菀还能是谁?
林菀菀也很意外,在她眼里,我是个不懂风雅穷酸小气人,除了读书是什么都不懂的。
惊讶的神色转瞬即逝,很快熟悉的动作出现,掩住口鼻,皱着眉头,好似我是个瘟神一样,跳开我老远的距离。
今儿她倒奇怪,倒不在嘴上占我便宜,很是难得。
我来不及细想,冲进茅房先痛快了再说。
待我出来时,林菀菀早已没了踪影。
看着一楼挤得满当当的,像她这样的娇小姐,定是在二楼雅座了。
懒得想她是与谁同来,我自顾自地回了座。
不过片刻,台上白雾又浓重地吹了起来,飘飘渺渺,好似天上仙宫,铃音绕耳,夹杂着女子清亮的笑声。
白雾尽散,一红衣女子孤零零地站在台中,举步如和风拂柳,抬手似点梅含羞。
抬眼望去,烟雾在她脚底,迷蒙处,恰似春风碧于天,繁花点点。
我看得痴了。
世上竟有如此妙人,美兮,怜兮,念兮。
浮一袭水袖,唱一出牡丹亭,越调婉转,入耳妙不可言。
可我自她开嗓,就出了戏。
因为我听不懂。
台上的正是今晚的压轴——花莺子。
台上台下的都聚精会神,同桌的大哥更是痴痴地流下了口水。
我觉得我很是多余。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对,对牛弹琴。
我实在无这些风雅的情操爱好,除了觉得好听以外,没有其他感触。
眼见着身边男子女子个个抬起袖子抹泪,我只觉得尴尬。
这出牡丹亭,讲的是柳梦梅与杜丽娘爱情故事。
两人牡丹亭幽会之后杜丽娘便一病不起,柳梦梅掘墓开棺,杜丽娘起死回生,两人结为夫妻,经历一番挫折,最后终成眷属。
跌宕起伏,感人至深。
可我并没喜欢的人,实在感受不到这为情所困,为情可以生,为爱可以死的心理追求。
我准备跑路了。
壶里的大麦茶已经冲泡的没有茶味了,我想我算喝回了本钱。
又听了花莺子的戏。
不亏。
盘算着下次见到严决明定要跟他好好吹嘘显摆,今儿我也算陶冶情操。
这花莺子在我听来,也就这么回事。
可刚走了没两步,我的脚却被钉在了地上一样。
正前方的二楼侧台雅间,林菀菀花枝招展的样子十分抢人眼球。
而吸引我目光的,不是她今夜夺目的美丽。
而是她靠在一个男子的肩膀,姿容娇俏。
那个男子侧颜,眸若清泉,美如冠玉,熟悉的薄唇微微翘起,像在与她说笑。
俊男靓女,好不般配。
我想我几乎不用辨认,严决明的样子早已刻在我的脑里。
可他明明知道,我与林菀菀不和,怎会...
呵,是了。
我几乎自嘲地笑出了声,眼睛酸的很,心里却满是怅然。
我与林菀菀不和,所以他选择了林菀菀,便不来寻我了。
想来师兄说的对。
我与他,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