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
烛光朦胧摇曳,我下意识地喊出声来,秦杨舒的侧脸祥和,我只痴痴地瞅着,脑子却糊涂起来。
秦杨舒连忙将手里的册子放下,伸出手探我脑门的温度,嘴里疑惑道:“没烧啊。”
我却恍然惊醒。
想来我定是喝的大了,那一刹,错觉地以为回到了阿娘身边。
我将头埋进被子里,借着被褥拭干眼角的泪。
好想阿娘。
若是阿娘遇到这样的事儿,她该如何呢?
她可以坦然接受这些不公的待遇么?
不,不会。
阿娘一向强势,定不会让自己落到和我一样被动的境地。
可,若是我一直停职,我该怎么办。
“丫头,喝口菜叶粥罢,能缓解头痛。”
秦杨舒掀开吊炉盖子,盛了碗冒着热气的菜叶粥到我面前,一勺一勺地吹着气,送到我嘴边。
滚热的米粥下肚,我鼻头一酸。
“呀...是不是太烫了?”秦杨舒慌忙放下碗,拾起一旁的扇子,轻轻吹风:“是我急了,再晾晾。”
我卷起袖子,用力地擦着眼睛,只觉喉咙哽咽。
“只有付老...才会...叫我丫头。”
秦杨舒摇扇的手顿了顿,笑了:“傻丫头,可是想付博士了?”
我说不出话,一味地用力点头。
若是付志梁在,我定不会受委屈。
秦杨舒爱怜地摸了摸.我的头发,我每日酗酒,上次沐浴不知是何时了。
头顶油光可鉴,可她毫不嫌弃。
“丫头,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棒。”
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吊炉下火苗传出噼啪声,秦杨舒眼底的温柔就要被火烤化了一样。
“院里的人捧高踩低惯了,巴结权贵,结党营私,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可丫头,你不一样。”
秦杨舒叹了口气,接着道:“在那样的境况下,你也敢于发声,老身我自愧不如。”
“纵然我明眼看着他们搞些肮脏的小动作,可火没烧到自己身上,又与我何干呢?我想,那天各部主事都和老身是一样的想法。”
“但是你站了出来,即便与你无关,即便发声可能会引火烧身,可你还是做了,为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丫头。”秦杨舒握住了我的手,有些动容:“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做自己,相信自己,一定要。”
她的手十分温暖,包裹在我的手背上,好似有无声地力量支持一样。
可是,何谓“正确”呢,今天你不为别人发声,做一个平凡的“恶者”,事情也会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吗?
今天的沉默,明天还会有人为你发声吗?
这是我心底,一直清楚坚持的道理。
而秦杨舒,她也清楚了。
喝了一碗热腾腾的菜叶粥。
秦杨舒才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变出一纸文令来。
“猜猜,写的什么?”
我的心“砰砰砰”狂跳,手指都在抖,我终于等来了吗?
“复职吗?”
秦杨舒笑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还在逗我:“再猜猜。”
我心七上八下,不知是喜是悲,只呆呆地摇头,眼睛跟着秦杨舒的双手环动。
秦杨舒见我是真的紧张了,便不捉弄我了,献宝似的将文令展开在我面前。
“丫头,你升了!”
淡黄的宣纸上,殷红的印章盖在祭酒的签名处,书法遒劲有力,矫若惊龙。
这力透纸背的墨迹,和祭酒的形象十分不符。
他写的什么...我怎么就升了?
秦杨舒在一旁咧着嘴看着我,她是真的高兴,可我的手抖啊抖,许是酒喝得太多的缘故,怎么眼都花了,看不清了呢?
“...祭酒写的什么?”
我急切地将文令递给秦杨舒,期盼着她念给我听。
秦杨舒笑着接了过去,清了清嗓子,道:“擢算学部助教傅亚子,为正九品助教,官复原职,即日起效。”
“就这些吗?”我急切地夺了回来,不敢相信似的:“怎么会升职呢?”
秦杨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她想,祭酒应该是在亚子身上,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可她没有说。
因为,即便没有,亚子也值得。
我高兴地疯了。
再三向秦杨舒求证了真实性后,我从**一跃而起,光着脚在屋里蹦得老高。
掐指在心里算,正九品比从九品月俸多三石,年禄五十两雪花银,其他的赏赐也要高上一个档次。
这样每年我能多攒将近一倍的银子,这能买多少斤五花肉给傅书业吃!
我抱着文令,满屋子转悠,想找块上好的布料将它裹好,准备带回鲁县给阿爹阿娘显摆一下。
又盘算着,下个月发了月俸便悉数托人带回去,也好让阿娘放心。
可是裹着裹着,我反应过味来。
“秦博士,为什么提拔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