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雪望着他脸上的疏离,又看了看他身侧拼命向他谄媚的女子,嗤笑一声走回自己的座位。
对正与一个舞女划拳的许汝军摇了摇头,啧啧两声。
许汝军莫名被鄙视,拍了拍那个舞女的手,起身坐到澄雪身旁。
“雪姐,怎么啦?”
澄雪半倚在沙发靠背上,托着下巴笑道:“许汝军你自称情场浪子,可惜这舞厅最美的两朵花都不将你看在眼中啊。”
许汝军摸了摸头问:“哪两朵。”
澄雪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许汝军便看向傅怀绎身侧的两名女子,点点头:“颇有几分姿色……”
澄雪附在他耳边道:“我赌你肯定得不到她们二人的青睐。”
许汝军对那两位女子飞了个媚眼,低声问澄雪:“赌什么?”
“前几日谢尔顿给我寄了一箱1997年的罗曼尼康迪。”
许汝军扯过澄雪的手爽快击了一掌,“回头送到我家去。”
澄雪看着他理了理衣领,兴致高昂地向傅怀绎走去,微微一笑,全然不知刚刚他们略显亲密的举动令傅怀绎快要将手中的酒杯捏碎。
不负众望,许汝军不过坐到对面五分钟,那两位女子便自动放开了傅怀绎,纷纷缠着许汝军讲米国趣闻。
傅怀绎扫了眼花蝴蝶做派的许汝军,又目光幽深地看了澄雪一眼,便起身向走廊洗手间走去。
等到他洗完手出门,就见到走廊对面一身笔挺军装靠窗而立的陆澄雪。
一年未见,她眉眼间更多了几分妩媚。
一身纤侬得度的军装穿在她身上更显英气,她正无聊地抛转着指尖的军帽,见他出来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笑容。
几分侧帽风.流的样子令他心跳骤停,抚了抚袖扣,他收回视线便要与她擦肩而过。
她上前几步挡在他身前,笑道:“督军,看来这段时间您的魅力骤减,那两朵舞国之花可是轻易就抛弃了您,选了许汝军。”
熟悉的似兰似菊的香气从她乌黑的发间幽幽钻入他的鼻息,令他呼吸微滞。
他微微后退一步:“我的魅力从来也不高,不然我的未婚妻不会在与我海誓山盟之后,毫不犹豫就抛弃了我。”
他冰冷的言语间带着几分幽怨,令澄雪微微心虚,她清咳一声道:“她没有抛弃你,只是……”
“只是,”他豁然打断她,又向前一步靠近她:“觉得最好的选择就是深入敌营、传递消息,倾尽家产为我建立一个所向披靡的飞行战队?!”
澄雪很想理智气壮地说“是”,因为这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只是他漆黑的双目就这么紧紧地胶着她,黑洞洞的仿佛无底深渊。
她不自觉微微缩了缩脖子:“可是督军之位和天下不是你的愿望吗?”
他却冷哼一声:“既是我的愿望,我自会达到,无需你如此用心良苦。”
他的神情带着失望和背叛感,令澄雪莫名奇妙红了眼眶,紧紧捉住侧身要离去的他,“可是,当时那是我唯一的选择。”
他侧过身回头看她:“不,那不是。”
他一根一根掰开她攥着他胳膊的雪白手指,“还有别的选择,只是你却从来都没想过。”
她还可以,信任他,告诉他。
他大步离去的背影格外的无情,身后的窗户没有关好,秋日的夜风吹了进来令澄雪微微打了个寒战,带着懊恼和委屈。
他还在生气,可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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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间梨园二楼,桑寄一边听着楼下戏台上的贵妃醉酒,一边用红丹丹的指甲剥着橘子。
“督军大人,您这请了小女子来陪您看戏,一句话又不说,这是为什么?”
傅怀绎侧头看了眼不远处斜对面隔间的澄雪,道:“四锦记今年又是军队指定的军需供应商,我作为督军请东家看戏还需要理由?”
桑寄咬了一口橘子,撇了撇嘴道:“我做四锦记的东家负责军需供应也快一年了,您从来不曾纡尊降贵和我见面,怎么澄雪一回来,您老就有时间了?”
傅怀绎取过面前的茶盏,用盖子拨了拨水面的茶叶,“不过是公事公办,桑小姐不必多想。”
“之前三番五次令赵慎刚来旁敲侧击澄雪行踪的不是您?”桑寄毫不留情拆穿。
傅怀绎却浅浅饮了口茶道:“桑小姐,是觉得今年军需订单给的价格太高了是吗?”
听懂他的威胁,桑寄忙放下橘子道:“别,你这么翻脸不认人,我可没法配合你演戏。”
傅怀绎冷哼一声,不再理她,她便又笑道:“今年军需订单价格高,还不是因为四锦记另一位败家的陆东家,她将江南二十多家店铺全部抵押,出钱给您的军队配备了战斗机?啧啧,这嫁妆真是世间独一份啊!”
见傅怀绎仍是一张冷脸不说话,而澄雪则频频向他们看来。
她叹气一声道:“也罢,我就好人做到底,不过你见好就要收,别让澄雪一气之下再回美国去。”
傅怀绎刚想问她什么意思,就见那双刚刚剥完橘子的双手摸上了他整洁的衣领。
他剑眉微皱方要呵斥,她却道:“耐心点,醋是个好东西。”
他便微微忍着不适,任由她的手搭在他的领间假装亲密。
余光向澄雪的方向看去,没一会就见她起身离去,他才打开桑寄的手。
表面上正襟危坐,内心却有些莫名的焦躁,明明就是想让澄雪也尝尝他患得患失的滋味,只是她许久还未回来,担心的人便又成了他。
最后还是没忍住,在桑寄的嗤笑声里,匆匆起身离去。
在二楼一楼找遍了,也没找到她。
直到他从另一边的楼梯拾级而上,才看到在楼梯转折中央的她。
她正一脸恼怒,用尖尖的皮鞋踢着墙壁,见他出现,微微一愣,便接着露出欣喜的目光,令他冷静自制地心瞬间柔.软。
他的双脚便不听话地走向她。
澄雪方才还被泡在醋海里,此刻见他出现,胸中又涌出喜悦,只是他英俊的脸庞却是一如往日的冷漠令她微微迟疑。
恰好此时有梨园的人抱着一箱道具服饰从楼上走来,她咬了咬牙,便在那人走近时故意向前一步,被他轻轻蹭倒滚落下去。
傅怀绎见此心中大惊,忙跨步上前抱住她,叠声道:“伤哪了?痛不痛?”
澄雪终于如愿以偿地被他抱在怀里,闻着熟悉的檀香味,将脸埋在他的颈间低声道:“脚……”
傅怀绎不顾众人差异的目光,一路飞奔地将她抱进二楼雅间,小心的将她放在凳子上。
单膝跪下,握了她的脚,脱了鞋放到自己膝上,小心翼翼地翻看道:“是骨折?还是扭伤?”
澄雪看着眼前慌张无比的他,才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她笑着低下头在他耳边道:“傅怀绎,你这样算不算调戏下属?”
傅怀绎豁然抬头,见近在咫尺的她笑颜如花,带着一点调皮和得意,内心的担忧和心疼瞬间退去,怒意再次袭上心头。
克制地放开她的脚,他起身怒道:“陆澄雪,你是不是就会玩弄人心?看我这样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很得意?”
澄雪被他突然爆发的怒意吓了一跳,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我只是很高兴你还在乎我。”
傅怀绎侧了侧头,低声道:“放手。”
澄雪眨了眨眼,小声道:“傅怀绎,我很想你。”
每日每夜都在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