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威严的面容上刚刚挂上笑容，她却接着道：“就当是聘礼了。”
什么聘礼？
和怀绎结婚的聘礼？
眼前薄薄的设计图突然便成了烫手山芋。
傅督军怒火上涌，这是想用一把仓换取怀绎的终身？
脸色微沉，他冷哼道：“这把仓的性能虽好，但若想以此来换取我渭系少督军，却又未免太浅薄了些。”
澄雪挑了挑眉，弹了下手中的仓支设计图道：“这设计图虽然稀有，但比起怀绎自然是浅薄了，所以我才说，这只是聘礼啊！”
傅督军颠了颠手中明显轻巧地仓，似有不舍。
但还是将它扔给澄雪，嗤笑道：“难道陆小姐的嫁妆比这更贵重？”
澄雪将小巧的手仓重新扣回腰间，道：“自然。”
“陆小姐该不会是说被封了大半的四锦记商铺吧？！”
他的话令澄雪大惊，他竟然知道四锦记被蜀系查封？！
一念刚起，还未想好怎么回答，他接下来的话又让澄雪如坠冰窟。
“怎么，我惟一的儿子喜欢的女人，我自然要上心查一查。四锦记为什么被渭系查封？又是因什么起家，不知陆小姐有没有对怀绎说呢？！”
他，他知道多少？
是将她的来龙去脉都查清了吗？
指甲不自觉掐进掌心纤白的肉里，她不能输，不能放弃！
将刚刚的设计图放回手包，澄雪极力控制发紧的喉咙，低声道，“果然是傅督军，什么都瞒不过您。”
“陆小姐倒是直白，那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是不可能让你做我的儿媳的！”
用力攥着手中的包，压下心中的焦躁，她缓缓道：“傅督军既然知道江南的四锦记被查封，就应该明白这是我和蜀系决裂的后果。”
他重新将视线调回校场上，不在看她，反而冷声道：“就算你和蜀系决裂又怎样？怀绎的妻子必然背后有着雄厚的势力，能够襄助他在这乱世建功立业！”
闻言澄雪反而松了一口气。
只要他不怀疑自己是蜀系的奸细，一切都有挽回余地。
“谁说我不能？”她半垂眸，扯了扯唇角，反问道。
她松开手，从绣花手包里取出另一张略泛黄的设计图。
傅督军扫了一眼面前的纸，有些旧，与刚刚那张明显不同。
再看她秀丽的脸上带着志在必得，便嗤笑道：“怎么难道陆小姐以为，用两张仓支设计图便能换取怀绎的婚姻？”
澄雪纤白的手指夹着薄薄的图纸，稳稳地递到他面前，问道：“现在渭军的火炮一直是进口寇国38式75毫米野炮对吗？”
什么意思？难道她……
傅督军看着眼前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图纸，心里惊涛骇浪，却又极力否认。
不可能，她只是一个商人，不会有……
澄雪催促道：“督军不防打开看看……”
他深吸了口气，取过她手中的图纸，打开一看。
图纸上绘得清清楚楚，身管、炮尾、炮闩和炮口制退器，关于火炮的各种结构比例、零件设备，全部绘制得十分详尽。
他长满仓茧的大手微微发抖，内心似乎一刻在冰窖、一刻在熔炉。
身后的两位将领也满面震惊，但片刻又露出狂喜。
黝黑将领，凑近仔细看着图纸中的弹药筒和坡膛的设计。
又突然惊道：“这不是38式野炮的设计图。”
傅督军便觉瞬间又被泼了一盆冷水，激动地手又冷了下来，怒道：“陆小姐，是在拿我们开心吗？！”
澄雪还未开口解释，刚刚说话的黝黑将领又突然大叫一声：“这竟然是米式M2高射炮？！它可是具有反坦克的用途。”
它的射程较38式野炮更远，重量更轻，机动性更好，寿命也更长。
重要的是它还能够炸毁坦克！
什么？！
傅督军的心脏仿佛又被人从冰凉的水里，扔到了高热的火炉。
这样巨大的反差，令他有微微的晕眩感。
身后有人连忙扶了他一把，他用力攥了攥扶着他的将领的胳膊，双目灼灼瞪着澄雪许久。
才哑声开口：“是吗，陆小姐？”
澄雪笑着点头：“是，没想到有人这么识货！想来傅督军比我更明白，先进的武器装备对军队战斗力的重要性。”
蜀系之所以能够在江南稳据江山，很大的原因，便是因为他向德国购买了三十架高射炮，所以他们在武器上比渭系拥有优势。
但若渭系可以自行生产这样的高射炮，便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如果渭系能够配备这样的高射炮，再加上严格的军事训练，何须再惧怕蜀系或伍系？不知道督军觉得如何？”
如何？是问着高射炮如何吗？傅督军沉默不语。
不，她分明是问他，同意她与怀绎的婚事如何？！
她是用任何军队都梦寐以求的先进武器，来换取她的心上人。
傅督军望着眼前看似弱小，实则无比坚韧的女子，内心天人交战。
澄雪见他的脸颊微微抽搐，一会青一会白，便知他不可抗拒地动了心。
只是砝码似乎还不够，需要继续加重。
“督军不好奇，我这设计图是怎么来的吗？”
他按下心中的一切纷乱思绪，勉强开口道：“重金买来的？”
澄雪却挑了挑眉道，“这样的机密图纸，不知要花多少万才能买来，我素来小气，自是舍不得。”
看他神色疑惑，她解释道：“我是商人，喜欢花最小的钱，实现最大的价值。所以刚开办四锦记时，便将几个贫穷却又天赋的学生送往了不同的国家学习技术。”
澄雪掏出了腰间的手枪，在手中把玩，“如今你手中的图纸，便是他们给我的回馈。倘若我需要，我便会有更先进的仓支和火炮设计图，可以是别的国家已有的，也可以是他们自己研发的更新型的。”
两名将领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盯着她手中抛上抛下的收藏，目光火.热。
而连傅督军都忍不住青筋爆出，面色潮.红。
她将手仓，再次递到他面前，继续道：“其实这些设计图是死的，而设计人员确是活的。他们在外学了这么多年，也该回国择木而栖了。”
暗黑色翻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手枪在这一刻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手中的设计图纸都快被傅督军捏坏了，坚硬的胸膛忍不住一再起伏。
他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如此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