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绎说完见她不答话,只面无表情地望着车窗外一排排光秃秃的白桦树干,便又道:“母亲生前很喜欢给我和父亲亲手做袖口……”
前一刻还怅然若失,这一刻却心情又好起来。
澄雪忍不住伸手去抚那袖扣上的花纹,见那只老虎纹理细腻又娇憨可爱,便柔声道:“伯母一定是个美丽又温柔多才的女子!”
她的手白皙纤细,或许不够柔腻,却秀气至极,近在咫尺地放在他掌心上方,让他沉重的心思一时又温软起来,“你怎知母亲美丽?”
“她若不美丽,怎么将你生得这般玉树临风?”
她侧目看他,湖水一般的目光里带着粼粼地笑意,一丝一缕缠绕着他的心。
“澄雪……”傅怀绎忍住不去抚摸她嗪笑的面容,双眸里漆黑的山脉一瞬间像长满了青翠的树木,郁郁葱葱。
她被他这样温柔地看着,什么玩笑捉弄的心思也没有了。
脸颊又在半名半暗的光线里微微发热。
她莫名焦躁了一天的心,原来就是因为担心他心情抑郁烦躁。
她这样慌慌张张赶到他身边,原来只是为了能给他些许的安慰。
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微微寥落:“很多年,我一直问自己,应该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少督军?每一个决定之前都会问自己,这样做对吗?”
“我想让我的部下可以全然的信任我,我想建立一个赏罚分明的渭系,我想让渭系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他的目光还是如此的淡然,但她却知道那里面翻滚着,许多年艰难独行也难以磨灭的热情。
“从大哥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必须扛起这样的重担,我不能将渭系交到那些为了一己之私便将军士、百姓至于险境的人手里。我必须要亲自守护我所在乎的一切!”
窗外的银白的月光照射在他俊朗的脸旁,他的神情中有着千年的孤寂,但却更有万年的坚持。
“我知道,你做的很好。”澄雪轻轻握住他的手。
所以他夙兴夜寐从未有一刻的倦怠,所以他一身作则从未有一刻的松懈。
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他拥有怎样的信仰和抱负。
纵然她经历过世间无数的黑暗和诡计,也不能否认他的信仰。
纵然她只是一个自私爱财的商人,也不能轻视他的胸襟。
他望着她叹了口气道,“我从不愿将你陷入纠纷之中,但如果我需要你帮我一件事,你可会答应?”
知道他所求之事必然会令她陷入险境,但她只莞尔一笑:“只要不借钱,我们还是朋友!”
这样郑重的时刻,他仍是被她逗笑了:“真不知道你死要钱的本性什么时候才能改?”
澄雪甩开他的手,挑眉:“这个,这辈子是绝不会改!”
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赵岭已经被父亲撤了副统领的职位。”
“什么?”澄雪微惊,之前赵岭似乎因为失言而令傅督军不满,被傅怀绎暂时调去巡边。
赵岭刚刚被调回来负责军队演习相关事宜,就发生了这样的意外,难道背后之人是故意针对他?
傅怀绎点点头:“这绝对不只是意外,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闻此,澄雪反而更坚定:“什么阴谋诡计我见多了,对我而言这世间我最害怕的事只有一件,就是没有钱!”
“好,只要你帮我这件事,我便答应你一件事!”他抚了抚左手袖扣笑道。
“君子一言九鼎?!”澄雪举起右手笑问。
他爽快与她击掌,“自然!”
“我若要你全部的钱财呢?!”她斜睨他。
“你若敢要,我便敢给!”看她得意的神情,他握着她的手暗想,算给她的聘礼,也不亏。
她吃惊地抽回手,拍了拍,“啧啧!少督军的手笔真大,不过我对这种轻而易举就得到的钱,却没多大兴趣,这个承诺要留到关键时候!”
傅怀绎笑她如此狡猾,附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她大惊,“你怎知是他,我昨日才查出来,本想对你说,却被这许多事都耽搁了。”
他冷哼:“我对他早有怀疑,只是苦无证据罢了!”
的确,就算澄雪查到了资金的流向,也只能说那人有很大嫌疑,无法作为指正的关键证据。
“好,你说要做什么,我全力配合!”自从来了奉天,因着根基浅薄,她不得已伏低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