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才叫医生进来再给她问诊。
她端坐在客桌旁,任由医生望闻问切。
张医生和蔼道:“陆小姐是哪里疼?”
“这边”,她捂着腹部右侧,打算假装胃痛。
张医生轻轻按了按她的肚子微笑道:“最近饮食可有什么异常?”
“我不喜欢吃药,所以每次吃药后都吃很多酸食,所以是不是这个原因才引起腹痛?”澄雪余光扫了一眼环胸立在门前的傅怀绎小心翼翼道。
他天天让人送青梅,不如就用这个借口好了,因为他的食物生病,这算工伤吧?不去军营也合情合理。
张医生随手写了几句在就诊单上,又问:“是每次吃完就腹痛吗?”
澄雪继续捂着右腹忙点头,就是,就是,以后不要送青梅了。
张医生:“饭后痛,看来的确有可能是胃病,陆小姐之前可有这样的情况?”
见傅怀绎似有不快,澄雪细声细气假装无奈:“恩,胃痛是老毛病,很早之前便有。”
合情合理无法反驳了吧?!
张医生又问:“确定是右侧腹痛?”
“恩,早前也有医生说我胃不好让我注意饮食,只是最近有朋友送来的零食,不吃,怕浪费他的心意。”
一个为了朋友重情重义,不惜自己健康的人谁忍心苛责呢?澄雪看着傅怀绎微微缓和的神情内心暗暗窃喜。
张医生看着装作痛苦的澄雪缓缓道:“可是陆小姐,人的胃长在腹部左侧啊。”
澄雪:……这个医生貌似忠良,实则狡诈!
空气以人体可查的速度迅速冷了几度,傅怀绎那张黑成阎王的俊脸,让她丝毫不怀疑她又要经历什么人间惨剧。
她正为了逃脱惩罚,绞尽脑汁却见他一步步走到她身前。
她微微后倾,仰头看他。
“张医生,想来陆小姐确实身体不舒服,你给她诊个脉,对症下针。”
澄雪心中微跳:什么针?
再看看医生的白大褂,一位西医打针,是吊瓶?还是什么?
一边猜测着一边将衣袖挽了挽,医生在她的脉搏处搭了会才开口,“陆小姐最近似乎思虑过多,郁结在心,引起肝部不适,等我给你扎几针就好了。”
什么几针?还要每天都来吗?岂不是很麻烦……
澄雪忙道:“不用,我吃点药就好了。”
傅怀绎讥讽一笑:“病人听医生的话才好的快。”
她还要辩驳,但看他一副轻易不打算罢休的模样,便深吸口气,将袖子撸上去,露出上臂。
不就是每日扎一针吗?她忍了!
视死如归道:“医生,扎吧。”
就见医生笑的鬼神莫测,然后打开医药箱,翻到箱底,缓缓取出一个布包,展开后一排排铮明瓦亮的银针便摆在桌上。
澄雪用力扯了扯唇角:“医生,不应该是西医的针药吗?”
医生和蔼地摇了摇头。
澄雪忍不住站起身往后退:“可、可你是西医,你、你用中医针灸治疗病人会不会把人……”
傅怀绎用手轻轻按住她的肩:“张医生专业虽是西医,但家中却世代中医,所以他的中医医术也很精湛。”
他用不容质疑的力量将她重新按回凳子,低下头靠近她微微苍白的脸:“放心,他不会把你扎坏的。”
澄雪捉住他的胳膊笑得比哭还难看:“傅怀绎……”
“怎么了,你不是长期腹痛吗?不要讳疾忌医。”他的话温柔的如同情.人私语,不过她十分清楚他此刻定是是气极她、怒急她。
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神色,她只能深深地吸了口气,咬了咬牙。
扭过头闭上眼:“扎吧……”
傅怀绎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小巧却笔挺的鼻子,雪白的牙齿陷入如花的唇.瓣,神情倔强如斯。
看来她打算再痛也会忍,他却怒火更胜,放开她的肩膀,转过身忍无可忍地将桌上的茶杯扫落,才大步走出门外离去。
澄雪被瓷器碎裂的声音惊得睁开眼,见屋里已经没了他的身影,只剩满地碎裂的瓷器和汩汩流淌昏的黄茶水。
医生走之前的话像一把小凿子,猝不及防敲了一下她的心:“陆小姐,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少督军如此生气却只能忍着。”
澄雪一个人怔怔地看着地上的茶盏碎片,许久才让秋兰将碎片打扫出去。
又将账本取出来,开始打算盘,打了两页才发现算错了,正要返回去重新算,冬夏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小姐,四锦记、四锦记……”他满头是汗,连气都喘不均匀。
“四锦记怎么了?”澄雪忙合上账本问。
“四锦记出事了!”
“什么?!”她起身便往外跑,边跑边对院子里的褚非言喊:“非言,开车送我去四锦记!”
一路心急如焚地穿过院子,奔出大门口时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跤,又跑了两步才发现脚下感觉不对。
低头一看右脚的鞋子掉了,她穿着袜子走在青石板路上,估计是踩到了细碎的石子。
澄雪单脚蹦着回头,打算回头找鞋子,可是方一回头便撞上了一个人,撞得她身姿摇摆,忙捉住来人的胳膊稳住自己。
等她缓过神来时才发现她扶着的人不是别人,便是方才被她气走的傅怀绎。
“这么着急,少东家是要去干什么?”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在看一只自投罗网的傻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