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正走着，突然前边有了躁动，好些人竟是直接掉头，往另一边绕路走。

杨里正觉得古怪，直接喊住了人问，然而那人三两句也说不清楚，杨里正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原定的路线。

苏锦锦心中却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村民们聚在一起走着，没多久她就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儿。

这毛都不见长的黄土地上，能出什么血腥？不可能是动物的了，她下意识就觉得是人。

然而饶是她猜得再多，也抵不上亲眼所见。

呈现在大家眼前的，赫然是惨绝人寰的一幕。

好些饥民就直接坐在地上，煮着不知从哪得来的肉，地上尽是流淌的鲜血，滋养着干枯的大地。

而在那鲜血淋漓处，以苏锦锦的眼力，自然分辨得出那些不是牲畜断肢，分明是孩童的。

她正愣愣地看着，手腕突然被一股滚烫握住，

“别看。”

杨景安沉声开口，他当然也看见了，在饥荒旱年，史书上也不是没记载过这种事，但当那冰冷的文字变成血淋淋的现实时，他才知道笔下的黑墨写不出这惨剧的万分之一。

苏锦锦垂首看着杨景安，她以前虽然也接触过食人族，但如何能同这比，这些人，他们脸上的麻木不仁，简直让她都有些胆颤。

杨里正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立时就挥了手，让大家绕路走，然而另一条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若说原先的路是直接吃，另一条路就是吃之前的那一步。

在这条路上，好些人直接拿着自己的孩子和别家的换，那些孩子仿佛也知道自己的命运，死着一双眼，连哭闹都没有一声。

那些父母也没有出声，就在这种可以压死人的寂静之中，沉默地拿走对方的孩子，走到不远的地方直接就动起刀来。

苏锦锦知道这些人恐怕大部分都是被那些山匪抢过的人家，估计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才会选择易子而食。

杨景安严肃地看着这一幕，对苏锦锦开口道：“你去同里正说，让大家都警惕一些，就怕有人拐子浑水摸鱼。”

苏锦锦也想到了这层，在这种地方，很可能会有那种专门摸了别人孩子走，然后拿别人孩子去换粮食的人。

她连忙就去和杨里正说了这事儿，杨里正也打起精神，让村民们更加仔细一些。

大约是杨家村防范严实，一路上倒也没出什么问题，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杨里正才让大家就地休息。

一整天走下来，苏锦锦只觉得自己嗓子眼里堵得慌，鼻尖仿佛还萦绕着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怎么样都散不去。

其他的村民们也都很沉默，白日里那一幕对大家都是冲击，现下好些人都还没缓过神来，大家只沉默地架起锅做着晚饭，没有一家今晚是动了油腥的。

苏锦锦也没有胃口，只打算喝点粥了事，然而总有那些丝毫不受影响的。

“娘，我要吃猪肠！我就要吃猪肠！你不给我吃，我明天就不走了！”

孩童尖锐的吵声直往耳朵眼里钻，苏锦锦闻声看去，原来是大房家的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