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如,眼下这紧要关头,你可别着了风寒啊!”
章桂嘴巴里咝咝露着寒气,心焦如焚,叨念个不停。
打完一连串喷嚏,顾宝如鼻音有些浓重,她揉揉发痒的鼻尖:
“我得去瞧瞧还有没有蛇。”
这件事确实蹊跷,且这些江里的水蛇也不知有没有毒,万一含毒,人被咬中,或者蛇爬进了食物里,那就彻底完了……
心里惊疑着,宝如已经夺过了章桂手里的布帕,裹住满头湿发,再把斗笠扣到头上。
“你都淋湿了,真不要命了啊!”感染风寒可不是小事!
章桂惊呼,用力按住宝如双肩:
“我出去巡船,你给我好好留在这儿歇息!”
斗笠和蓑衣都穿戴到了章桂身上,丢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推开木门,钻进外面水汽蒸腾的雨幕里。
宝如无奈,只好从门缝和窗缝间,帮着检视,她视线范围外的,就由章桂去检查。
三人各自忙碌着,对着水蛇爬船这件邪门事儿,都感到后怕。
提心吊胆地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认没再看见水蛇,章桂才回到船舱里头,脱掉蓑衣,一屁股坐到被褥上面去,微微喘息:
“老话说,人倒霉起来喝水都能塞牙缝儿,今个儿,是倒霉透顶了,才遇上风浪又遇蛇……”
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顾宝如也接受了章桂的说法,不敢气馁,坐到章桂身旁去,和她肩膀挨着肩膀,安慰道:
“不也常说祸福相依么,今日倒霉透彻了,明日姥天娘怎么着也会拨好运气给咱们了,经过这次,说不准到了乌头县,咱们的营生会很顺利呢……”
“是!”章桂长吁出一口气,鸡啄米似的用力点头:
“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大雨将太阳砸落到黑洞洞的江底去了,天上只剩余一片夕阳残光。
雨势没有变小,光线不足,可视范围就愈发窄了。
顾宝如换下了芳姑,再次撑船,飞快朝着乌头县方向驶去。
快些……
再快些……
这样大的雨势,搬运货物本就困难百倍,若是天黑后才泊岸,岂不是难上加难?
顾宝如累得气喘不止,也不敢停缓片刻,身体被雨帘紧紧包裹着,冰冷刺骨,但心脏却仿佛被一支锋利的竹签刺穿,架到火上炙烤般……
天不遂人愿,尽管再迫切,抵达乌头县附近时,天早已黑透了。
江面四处黑漆漆的,又是雨天,县里的灯火也少得可怜,很难分辨方向。
幸好码头上照常燃亮了高高的桅杆灯笼,给她指引了方向。
那灯笼应该和船灯一样,灯笼是涂了防水漆的,因此大雨也浇不灭。
顾宝如仰着下颚,眼睛盯着远处高高的灯盏,将船驶近码头。
手指头疼得钻心,煎熬的时间长了,身体对于痛感好似也下降了些,竟有些麻木了。
宝如将竹篙插·进江底淤泥里竖着,通知船舱内的芳姑提灯出来,照亮四下。
借着蒙蒙亮的光,几人视线扫视一圈-
前方码头上的大小船只,停得密密的,针插不进……
何芳姑神色在鱼灯映照下,刷了腊似般惨白,嗓音里透着绝望:
“怎么办?咱们根本没地方靠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