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宝如虽然学了几个字,却认不全,只辨认出第二个字是个“头”字,半猜半蒙,立马就猜测出上面写着的正是“乌头县”。
她深吸了一口气,拼里朝远处的木牌坊疾走去。
越是靠近牌坊,视线范围内活跃的行人就越多。
看见了人,顾宝如悬在半空的心一下子,石头似的砸落回腹中。
安全了!安全了吧?
顾宝如唇角不自觉上扬,咧嘴扯住一个老人,开口问:
“阿婆,去码头往哪边走?”
老人一脸迷惘,朝她摆了摆手掌,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示耳聋听不清。
顾宝如眸底划过失望,只好继续问路。
一路问了好几个女人,终于打听清楚码头的方位。
和自己初来乌头县不同,她这会儿在县北边,码头在南边,要穿越大半个县才能看见金陵江。
身上湿了干、干了湿,顾宝如仿佛路边的一根狗尾巴草,马上要被日头晒枯了。
这样的天气,她又孤身一人,中了暑热可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不敢冒险,宝如挑了间脚店打尖,付了十五文钱日租,借用了木桶,在脚店里冲了个澡,搓掉身上的汗皴,才敢继续赶路。
已经日中,还剩半日光景,她一定得在今日内赶回羊角县,即便回不去,也要立马转移去别的县镇。
只有离开乌头县,才真正脱离刀刀客的威胁。
顾宝如在街上买了斗笠、水葫芦和馒头,揣在怀里,一路往南边码头赶。
吸取了上回的教训,宝如不敢胡乱在码头上问路,而是在码头附近的一家店铺,直接花了几文钱,打探清楚船期、以及寻哪个渡头才能搭到船,这才靠近码头。
乌头县比羊角县和淮阴县都要大上不少,码头自然也是如此,匆匆往往的过客和船只不计其数……
顾宝如微微仰头,望着相隔不远就竖立起来的旗杆,默数着,一步一步往前找。
数到第十三跟旗杆,她停下脚步。
渡头上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她赶忙顺着队伍走到最前头,询问船家,确认了船期,这才安心回到队伍最后,跟着排起来。
这个时辰,乌头县已经没有直接回羊角县的船了,唯有先坐上这一渡船,抵达附近的上马镇,随后赶搭上马镇申时二刻的船,辗转回去……
这样一来,要耽误不少时辰。
后半日,顾宝如几乎都在船上度过,百无聊赖望着刺目的江面,久了,眼睛里仿佛闯入了两只苍蝇,看东西都带着黑影。
几经波折,双脚终于踏上羊角县的岸土。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顾宝如眼眶一热,两行眼泪不受控滑落到脸颊。
幸好光线黑,旁人看不见她的窘态。
宝如赶忙抬袖抹干泪水,将白日吃剩的最后一个馒头,塞入口中。
她叼着馒头,跟着前面的船客们,从码头回到羊角县闹市。
羊角县的夜市也开起来了,灯火交映,街上各行各当叫卖得热闹。
没有逛夜市的心情,顾宝如循着记忆,直奔成衣铺和胭脂铺。
幸亏有夜市,让她顺利买到了想要的物件儿。
一番乔装打扮,转眼,宝如又成了背脊佝偻、走路像只鸭子的老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