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怀安倒是放心,把马缰绳给了门子,就背着手慢悠悠往里面走,她觉得自己这无意识的动作倒真显得自己越来越像个老师傅了。
大理寺虽然专管刑狱,但里面竟然修的曲径回廊,十分雅致,素怀安原来就来过几次,不一会儿她算是找到王伦,王伦正在里面沏茶。
素怀安掀了竹帘进去,“王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呢?”
王伦抬头瞧见是素怀安,起身迎着把人往里面让,“让大人见笑了,听说大人不喜酒,故为大人备了些清茶,不过,话说起来,大人来的时候,四周围没人跟着吧?”
“跟?”素怀安不禁笑了,“我一个小小的工部右侍郎,哪里会有什么随从。”
“大人这样又是何必。”王伦说话简短,素怀安也觉出话语中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了?”她正色。
“大人先坐下,缓一缓,好好喝盏茶,茶喝完了,大人定然就明白了。”
素怀安也不推辞,听从王伦的吩咐,跟着坐在刚才王伦沏茶的地方,随手拿了一盏,一打开盖子果然是扑面而来的清茶香气,“嚯,王大人这里果然是好茶。”
“素大人,王某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实不相瞒,王某今天刚接了素大人的案子,素大人是知道的吧?”王伦唇角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
“嗯,”素怀安喝了一口清茶,然后把茶盏放下,“这是自然,皇上的意思,不光是我知道,大家都知道了。”
“既然是如此,大人想要王某人怎么办这件案子?”王伦跟着问,脸上的笑容很制式。
王伦这么一问,也把素怀安问愣了,她顿了顿,把茶盏放下,“王大人何出此言?素某是工部出身,其实大理寺如何查案,素某不太清楚。”
“这件事情,说大可大,要是想要化小,也并不是太难。”
“哦?”素怀安来了好奇。
“大人,原本京中告诉,由御史台或者京兆司受理,王某刚刚上任大理寺少卿,诉你的原本是信王爷,像王某这种的,无论如何也管不着大人这案子,更何况大人这案子距今已有三年之久,若要搜集起证物来,王某还要去沿河重新把当年的事情还原一遍,且不说能不能找到人,就说物件恐怕已然变化了。”王伦说的在理。
素怀安就跟着点点头,她不知道王伦的意思,但听出来这是话里有话。
“王某没有什么太大出息,既不想封侯拜相,也不想高官利禄,但是王某却想要稳稳当当,这件事情信王爷显然是冲着你来的。”
“嗯。”素怀安点头,她心里知道,但凡是不瞎的,一看就能看出来信王这是冲她来的。
“素大人和信王什么样的恩怨小人是不管的,小人只是提醒大人,皇上那里,信王出面,你猜信王这是何意呢?”
素怀安摸着清茶茶盏的杯口,想了想,“王大人到底想要说什么?”
“既然素大人问了,我也不妨告诉素大人,直白说,王爷的身份,根本犯不着亲自参素大人,随便找个御史小吏往上陈表,就算不能把大人怎么样,但调查期间,也是够大人受得了,但这次信王亲自出马,这并不是想要提点大人的意思,这是要往死处参素大人,不管素大人能不能从西南回来,素大人都危险。”王伦分析的头头是道,其中的规矩,素怀安倒也没有想那么多。
“哦。”素怀安给出一个已然知道的回答,她算是知道信王一定会对自己动手,不管是什么方式,只是没有想到如此沉不住气,她刚回来,信王就一本参上,她早就下定了主意,该要做的事情不管什么困难阻碍都要做,所以现在王伦这样说,她虽然不能立时参透王伦说出的其他意思,倒也不算超出她的预估。
“你知道?”
“嗯。”素怀安还是了然回答。
“素大人,我想知道你与信王是要讲和还是要……素大人别误会,我只想要个办事的分寸,毕竟原来江宗年的案子是我经手的。”
素怀安略一思忖,而后才抬头瞧着王伦白净面容,“王大人心中怎么想?”
“素大人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哦?”王伦忍不住哈哈大笑,“王大人真会开玩笑。”
“我并没有开玩笑。”王伦仍然是那一丝抿唇笑意,幅度不大,看不出高兴,准确说是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这样子倒让素怀安有些好奇,“王大人与信王有过节?”
“并无。”
“那……王大人怎么会站在我这边,我这可倒是好奇了,若要说起来,我与信王这件事情,八成人都会站信王。”素怀安边笑边比出个八字。
“素大人,怎知我不是那剩下的二成。”
“我当然知道,因为剩下的二成全在墙头骑着呢,哈哈哈哈!”素怀安大笑,她心态轻松,王伦也就跟着笑,王伦笑的斯文,反而还没有素怀安豪迈。
王伦跟着笑是跟着笑,可笑完他还是说正事,“素大人不必如此悲观,虽然信王势头劲,又得皇上青眼,太后又很喜欢这个弟弟,但要说到底,青天白日的,太阳还是挂在天上的。”
“诶,王大人说话听不懂,素某人学浅,若是王大人提前做过功课,就该知道素某人并非是科举进来的。”素怀安摆摆手,而后再低头饮茶,佯装听不懂王伦的说法。
“素大人这样聪明,我也算是知道该要怎么办了。”王伦点点头。
“好了,大人的茶是好茶,素某喝完了。”素怀安把喝的一滴不剩的茶杯倒过来给王伦看,“真是一滴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