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之是太后最厌恶的人。

顾瑾之死不死的，太后根本不关心，她甚至希望顾瑾之去死。

这种心态，和她平素表现得完全不一样。

太后是一国之君。

她的心胸宽阔。

这份宽阔，在涉及自己利益的时候，并非无条件的宽厚。

顾瑾之是顾延韬和宋盼儿的嫡长女，又是先帝的遗腹子。

太后和顾延韬之间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太后从前也讨厌过顾延韬。

因为顾延韬不忠，他的妻子去世之后，他不守节制，又纳妾。

他对太后，亦师亦友。

太后对顾延韬没办法恨之入骨，她只是厌恶他。

可是顾瑾之的归来，让太后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她不再怨恨顾延韬，反而很愧疚。

当年的事，顾延韬有苦衷，他只是被迫娶了张氏，他并没有犯罪。他也没有背叛太后，他是无辜的。

顾延韬的妻子是先帝的贵妃，先帝的确有错在先，太后却不愿意怪罪顾延韬。

她甚至觉得，这桩婚约是顾延韬高攀了。

顾延韬的妻子，比顾延韬还要高一级。

先帝是太后的表哥，太后和先帝青梅竹马。太后的舅舅和姑妈都是先帝的近侍，先帝也格外信任太后的舅舅和姑妈。

这层关系，在先帝死后更加明显了。

太后对张贵妃，也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而后来，张贵妃被废黜。顾家势微。顾延韬的仕途一路坎坷。

太后就对顾延韬格外关照。

哪怕他是个纨绔子弟，也没关系。他还没犯罪，太后总要拉拢他，帮助他。

而且顾延韬有才干，不是纨绔子弟，太后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好。

太后对顾延韬好，是因为顾延韬和她一样，有个贤惠的母亲，有个孝顺的儿子。

而顾瑾瑜的母亲张氏，除了美貌，毫无才华。她是个愚蠢的女人。顾延韬和她生气，不仅仅是嫌弃张氏。还有顾延韬对顾瑾瑜的失望。

这两者叠加在一起，导致顾延韬和顾瑾瑜之间的隔阂。

太后想要补偿顾延韬。

“您去看她，是应该的！”赵祯笑着说，语气温柔。“您若是担心她，朕派人护送你们进城。”

“那倒不必。我坐轿子即可，何必劳动御林军？”太后含蓄笑了笑，婉转拒绝，“臣妾带了几位宫娥伺候。您放心吧。”

赵祯就吩咐司礼监给太后准备轿辇。

太后谢恩告退。

等太后走远，顾延韬这才缓慢站直了身体。

他眼神复杂。看了眼赵祯：“陛下，您怎么能让太后去见瑾瑜呢？万一太后知晓她已经怀孕，会不会对她不利？”

“你想什么呢？”赵祯不悦道，“太后是皇祖父的生母，她不会害瑾瑜的。”

顾延韬就闭嘴了。

他不敢惹怒赵祯。

“顾瑾瑜既然有身孕，咱们的孩子是男是女？”顾延韬又问赵祯，“她是否还活着？”

赵祯道：“朕也不清楚。朕派了人去查。”

顾延韬又问：“您要把她找回来吗？”

赵祯沉默。

半晌，赵祯才道：“她是皇家媳妇，她的生死荣辱，与朕有什么干系呢？她既然跟了你。就该知道自己的处境。若是她死在鞑靼人手里，朕会替她报仇；若是活着，朕不管她。”

顾延韬就不吭声了。

他心情复杂。

赵祯也不理解顾延韬的感受。

他是不爱顾瑾瑜的。

他也不在乎顾瑾瑜肚子里的孩子。

赵祯对此事，没兴趣，不想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