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而阴戾。
顾延韬浑身一抖。
他似乎有点惧怕。
顾延韬不是怕顾瑾之。
他是从心底里觉得,女儿长大了,懂事多了。
“他是庐阳王,是当今太后唯一的儿子,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幼弟。”顾瑾之又重复说了句。
她眼里的恨意浓烈得化不开。
顾延韬心口猛然收紧。
“爹爹,您做错了一桩事。”顾瑾之声音越发冰寒,“您不应该骗庐阳王。您明知他是谁,却假装不知。”
顾延韬嘴唇颤了颤。
顾瑾之继续道:“您若是告诉庐阳王,他或者能放您一马;若是您不说,他绝对不会放过您。您为什么要撒谎?您这样,会害死整个顾家,害死顾家所有的人的。您怎么能这样?”
顾延韬的手,慢慢攥紧。
他的指节泛青。
他没有辩解。
他只说:“我累了,我先休息了。”
说完,他闭上眼睛,背对着顾瑾之躺下。
顾瑾之站了半晌,没有动弹。
丫鬟们都不敢劝。
顾延韬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了。
翌日,他早早醒来。
他的精神很好,并没有像前世那样,因病卧榻,而是起身梳洗,吃饭。
顾延韬不想再拖泥带水。
他吃了饭,又叮嘱丫鬟:“……你们不可泄漏此事,更不可惊动庐阳王。庐阳王若是问,就说我病愈归乡。其他事,不需要你们操心了,都退下吧。”
丫鬟忙应喏。
“你们记住,一切都照常。你们也不必慌张。”顾延韬叮嘱道,“我昨晚已经写好了遗嘱,一会儿叫丫鬟去取来。你们按照我的吩咐,照旧行事即可。”
顾瑾之坐在一旁。
顾延韬说这番话,是想告诉顾瑾之,这是他临死的托孤。
顾瑾之眼眶一阵发烫。
丫鬟们也哽咽,纷纷点头称是。
顾延韬又说了些话,让众人退下。
等人都走光了,他喊了顾瑾之:“你过来。”
顾瑾之依言上前。
顾延韬拉着她的手,放在桌案上。
他把自己的一枚玉佩,塞入了顾瑾之的手掌中。
玉佩很温润。
他轻声告诫顾瑾之:“这枚玉佩,是你娘的嫁妆。原本要传给你姐姐,可惜她出嫁那日,被你三婶拿去抵债。现如今,它是你的。你拿着,去寻庐阳王,请他庇佑我们。”
这枚玉佩,是汝窑的。
它的价值,比那些金银珠宝都贵重。
这是顾家夫人留下来的东西,顾延韬一直舍不得戴,一直留在身边。
“你拿着吧,快些去吧。”顾延韬又催促她。
顾瑾之握紧了玉佩,泪流满面。
她哭着跪下,磕了几个响头:“爹爹,您保重!”
顾延韬也红了眼圈。
他点点头,目送顾瑾之走出屋子。
顾瑾之一路飞奔。
她跑到了朱仲钧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