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默默吃东西,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吃。”他们世子指了指桌案上的饭菜,递给了裴琅。
裴琅迟疑了下,接过来,慢吞吞的吃着。
吃饱喝足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有点晕船。
他想吐,却没有呕出来。
裴琅躺下睡觉,脑袋昏昏涨涨的,一闭眼睛就想哭。
他想念玉藻,想念玉藻在他怀里撒娇的模样。
可这些念头一闪而逝。
等他醒过来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他睡不安宁,总梦到玉藻,梦到玉藻在冰天雪地里瑟缩哭泣,梦到她的丫鬟被人砍杀。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猛然惊醒。
他抹了下额头,湿漉漉的全部是汗。
他的眼睛干涩发红,他盯着床顶,眼神茫然。
“世子爷,您做噩梦啦?”他的随从阿忠进来服侍。
他端水进来。
裴琅点点头。
阿忠给他倒水,一边叹气:“我以前跟着王爷,也去过广州。那个城市,比这里还要寒冷。
北方的冬天,尤其漫长。有些地区,到了晚上会冻僵。我们每次去广州的时候,路途遥远,赶到的时候,城门早已关闭了。
城楼上的士兵也换班了。
城内街巷空**,商铺都歇业了。街上一片寂静,连狗都不叫唤,死气沉沉,让人毛骨悚然。
当初跟随王爷的那批旧部,都不愿意再去了。
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成亲呢。”
裴琅看着他,目露诧异。
他的随从是个很健谈的人,他今日却没什么精神。
显然是触景伤情了。
“我爹和我哥,都是军队里的,我爹是个副将;我二哥是校尉。他们都死了。
我大哥是参将,大嫂是个医官,他们俩一直守着药材仓库,不让任何人动它。
我五哥在南陵府做捕吏,六哥去做了教书先生,七哥去考举人了。我们家是三房单独出来的。
原本,家境还算殷实,只是后来我爹战死沙场,留下一笔银两。
王妃娘娘嫁到咱们家里来,把钱财都变卖了,凑齐了我爹治伤、娶媳妇的钱。后来,家里就越来越穷。”阿忠絮絮叨叨说着。
“我们家,最后就剩下我们三个孩子,分了家。
我哥娶媳妇花费更高,他攒了许多年的钱财,才勉强买到一个良田千亩的宅院,聘礼也是我大伯借的。
我大伯是个贪婪鬼,我二叔是个吝啬鬼。所以,咱们家的家底,就那么薄了。后来,我们就去投靠裴大夫。”
裴琅听了,沉默了下。
裴家是有钱。
但是裴琅从小到大,并未体验过钱财多的好处。
他知道世间富贵险中求,但是,他也从未体会过苦难。
裴琅是个有抱负的男人。
他读书,不仅仅是学习治国之术,更多是希望做大将军,保家卫国。
他没想过金榜题名。
他对权利,并不痴迷。
他的家庭背景简单纯粹,除了祖辈留下来的土产,他什么也没有。他不缺钱,所以没有追求。
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错失了很多。
“世子爷,咱们要回家。”裴琅的随从道,“王爷肯定会派人来接咱们。”
世子仍是不吭声。
他不愿意离开南康府。
裴琅又想,他是否也想回京城?
他的家族,他的父亲、兄弟、侄女……是否在想他?
这些念头,在他脑海盘旋不去。
他坐在床头,怔怔发呆。
随从见他不答应,有点无奈:“世子爷,您别犯傻,不值当。咱们在南康府,至少能活命。回京,那是送死啊!”
裴琅终于缓过神,冲他一笑,道:“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容我好好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