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霓凰睁开眸子，眸中冷到极点亦静得掀不起任何波澜，“你先放人....”

她对他失去了所有的信任，与仅存的那点耐心。

长孙凌自嘲的笑了一下，“好。”他对着门外的江寒道：“把罗素放了，找个大夫给他好好治伤。”话说完，转而又看向月霓凰，“本王不骗你。”

长孙凌舀了一勺汤药喂到月霓凰嘴边，“喝了吧。”

月霓凰却不喝药，只是把头偏向一边。

“还想要什么，你尽管提。本王能满足的，一定满足你。”

月霓凰拂开嘴边的汤药，“杀了我.....你能满足么。”

杀了我，你能满足么。

长孙凌手一抖，手中盛药的玉碗也滑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把她从鬼门关硬拽回来，只是把她这条命拽回来了，灵魂却并不在这具身体里，应该还在地狱深处的某个黑暗角落躲着。

她仍旧想死，她并没有因为再次看见这美好的世间而有求生的意志。

“霓凰....”

他轻轻的唤，陷入无尽的后悔与愧疚之中。

是他杀了她。

让本该骄傲的霓凰，变成了活死人。

月霓凰阖上了眼，在她身上仅存的那一点生气似乎也在刚才的对话中慢慢逝去。

又变成了死气沉沉的样子。

长孙凌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该怎么道歉，不知该怎么赎罪，不知该怎么求得她原谅。他就呆呆的坐在床沿边，看着她白皙的脸颊，倦态的眉眼，欲言又止。

*

月霓凰醒来一日，水米不进，就像是黄土已经埋过脖颈的耄耋老者，躺在床榻上等死。

长孙凌吩咐御膳房做了好些月霓凰爱吃的菜，端到她跟前时，月霓凰连看都没看一眼。

长孙凌急了。

更怕了。

他不知该怎么才能让她吃饭，才能让她有想活下去的念头。

这一日，长孙凌拿了一篮子枇杷进了殿中，枇杷硕大金黄，与黄桃一般无二。轻声坐到床榻边，脸上带起浅笑，“霓凰你看，这是你最爱吃的枇杷，你吃一颗好不好？”

月霓凰不理，只是呆呆的看着床顶。

长孙凌把篮子放在床榻边，拿了一颗枇杷出来，给剥了皮，喂到她嘴边，“这枇杷可甜了，尝一口。”

月霓凰一把拂开，连带着床榻边的一篮子枇杷也被拂了下去。

长孙凌手里的枇杷掉落在地面上，滚了几步远。可床榻边的一篮子枇杷倾洒出来，自然掉得满地都是。

“别假惺惺了.....恶心...”月霓凰语气淡淡的，像是不管世间的任何事都再难掀起她的一点情绪。

“....霓凰...”

长孙凌看着满地的枇杷，缓缓蹲下身子，把枇杷一颗颗、一颗颗的捡起来，然后放在篮子里。这些枇杷都是他亲自去宫外一卖枇杷的庄家摘的，选的都是最大、最甜的。

他以为她会吃一颗。

会吃一颗的。

长孙凌捡起那颗剥了皮的，亦放在篮子里。就像是他最珍爱的东西，想要一点点捡回来似的。

“我不扰你了。”

长孙凌知道月霓凰见他就烦，心绪更是不好，只好拿着篮子离开了芙蓉殿。

殿中静静的，静得只能听见微微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