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去告别(1 / 2)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教室后黑板的倒计时?数字也一天一天在变小。

又是?一个深沉的夜晚,又是一个反复上演的噩梦。

但被梦魇袭击的夜晚,已经不再孤独可怕,只需要拿起手?机,滴滴滴滴。

电话在铃声响起第三声时?被接通,听?筒里传来少年还带着困意的嗓音,刚睡醒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也更磁性?,“又做噩梦了?”

涂然蜷缩着身体侧躺在**?,低低嗯了声,“对不起啊,又要吵醒你。”

“怎么又道歉?”陈彻纠正她的话,手?把手?教她,“该说谢谢你,没睡死?错过我的电话。”

涂然被他逗笑,怕自己太大声被妈妈发现,先一步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

陈彻还在电话那边一本正经催,“说呢。”

他有时?候就是?这么执着,涂然只好?听?话地重复一遍,有些想笑也莫名地有些羞耻,“谢谢你,没睡死?错过我的电话。”

“这才乖嘛。”陈彻终于满意了。

自那次坦白后,陈彻就给?出?这个解决办法——被噩梦吓醒后给?他打电话。

起初涂然是?反对的,“这会?影响你的睡眠。”

陈彻却说:“你不给?我打电话,更影响我的心情。”

他仿佛戏瘾大发,捂着心口,做出?悲痛神色,“你遇到?困难,我这个倒计时?65哦不对、64天的准男朋友帮不上?一点?忙,真难过。我一难过就不想看书,你是?不是?想变相影响我的复习状态?陈融派过来扰乱军心的卧底?”

这话说的涂然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了,这人好?像在她住院期间去周楚以那里进修了一般,动不动就说出?这种让人害臊的话。

如果他说这话时?再有底气点?,视线不乱飘,耳朵不偷偷变红,她可能真会?怀疑他时?不时?陈融假扮的。

涂然只好?答应他,晚上?被梦魇惊醒时?给?他打电话,有时?候是?随便聊聊天,有时?候是?复盘白天的复习内容,有时?候是?互相抽背英语作文模板,有时?候会?让他哼歌给?她听?。

这办法还真管用?,涂然总能在电话打到?一半时?,犯困睡过去,一夜安眠,第二?天的精神也很好?。

今天晚上?,涂然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她侧躺在**?,手?机直接放在耳朵上?方,摸着已经长出?来一些的毛茸茸的短发,无厘头地说:“我发现我是?个圆脑袋诶。”

陈彻不约而同?地以同?样的姿势躺着,笑着说:“不然呢,还有方脑袋吗?”

“不是?啦,我说的是?后脑勺,”涂然解释说,“剃掉头发后,照镜子的时?候发现我的后脑袋原来这么圆。”

陈彻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也是?圆的。

这才刚摸出?来,就听?到?涂然在电话里问:“你是?不是?在摸自己的后脑勺?”

陈彻微讶:“你在我这边装了监控?”

涂然嘿嘿直笑,得意说:“我就猜到?。”

东扯西扯地又聊了几句,她又忽然感慨,“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要高考了。”

总感觉转学过来还只是?几个月之前的事,竟然也快两年了。

陈彻问:“舍不得了?”

“你是?不是?在我心里装了监控?”涂然故意这么说。

陈彻笑了声,把她方才那句话原数奉还,“我也猜到?。”

涂然被他的幼稚逗笑,又恋恋不舍道:“确实很舍不得,高考完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以后很难再聚到?一起。”

陈彻安慰道:“大学也放假,逢年过节可以再聚。”

涂然仍旧不舍:“但是?要好?久才能聚一次。”

陈彻又说:“你在大学也会?交到?新朋友。”

涂然仿佛要跟他唱反调:“我现在只想想念我的老朋友。”

陈彻失笑,想起之前答应过简阳光的暑假出?游之约,提议道:“那考完考试约他们一起出?去旅游,多玩玩?”

涂然立刻来了精神,“好?呀!去哪?”

“高考完再一起商量吧,现在跟他们说,简阳光只会?激动得无心高考。”陈彻太了解他这发小憋不住事的性?格。

“也是?也是?。”涂然赞同?地附和。

屋外忽然下起了雨,雨点?像山崩后的碎石头,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户,发出?沉闷又吵人的声响。

涂然的心情一瞬从轻松变沉重。

尽管她平时?表现得没什么异常,同?以前一样乐观积极地生活,但实际上?,那场交通事故对她的影响不小。

下雨也好?,听?到?救护车的警笛声也好?,琐碎的生活里,总会?有一两个熟悉的细节,触发她对那日的回忆。

她现在甚至没有办法去乘坐公交车。

第一次意识到?这情况,是?某天下雨,不方便自行车去学校,她和陈彻一起去等?公交车。在公交车站,临要上?车时?,她站在门口像是?被藤蔓绑住了脚,怎么也迈不出?去。

整个人陷入那日的回忆漩涡,脸色惨白,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战栗。

最后是?陈彻,牵着她的手?远离公交车,陪着她在公交车站坐了许久,一遍又一遍地安抚,把她从回忆里拽出?来。

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会?想吐,下雨天就会?很低落。但无论哪种情况,她始终流不出?眼泪。

“又不舒服了吗?”陈彻也听?到?了雨声,从电话里陡然的沉默,发觉她的异常。

涂然声音很低地回应了声,没再多说其他。

陈彻也没追着多问什么,这时?候的她,需要的不是?安慰的话,而是?安静的陪伴。

那场事故后,一到?下雨天,她的情绪就会?受影响。早在她把常做噩梦这件事向他坦白后,他就问过涂然的妈妈,也查过不少资料。

幸存者综合征,她为自己在那场事故中活下来而感到?愧疚,她没办法在雨天开心,是?因为在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一种罪过。

身体受的伤能用?药物治好?,心里的伤口却只能自己舔舐。

“阿彻。”涂然倏然出?声,声音很轻地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