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 / 2)

唯一接的那通电话里,岳秋明不住地在跟她道歉。然而孟宪从他打小峰那一巴掌和事后他毫不犹豫地逃走就看出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脾气暴戾,毫无担当。这样的人,即便是朋友她也不会跟他做。然而当着岳秋明的面儿,她还是给他留了几分薄面,没把话说透。不想岳秋明仍是翻了脸,见孟宪主意已定,啪地一下先挂了电话。

孟宪愣了下,过了会儿,才撂下了电话。要说她的心情,是既意外又庆幸。意外的是,她想不到岳秋明会是这样一个人。庆幸的是,发现的够及时。病急乱投医,还真是要不得。

然而岳秋明的事虽然解决了,孟宪的心里仍未轻松多少,毕竟有个人还在那儿压着呢。昨天晚上回来,小峰就给小乔打过电话来,说在院里遇到了周幼棠,他还大着胆子上去问了,但那人就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老神在在的。

这么一说,小乔姐弟两还有些懵,但孟宪已经认定那天的人就是周幼棠。

要向他说声谢谢吗?孟宪有些犹豫。她看得出来,周幼棠似乎并不想让她知道是他出手相救这件事。是因为岳秋明?想到那一幕全被他看在眼里,她心里有些难堪和后悔,仿佛当着他的面儿脚踏两只船了一样。

明明不是这样。明明脚踏两只船的人是他。年轻姑娘孟宪红着脸忿忿地想。

周幼棠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扣上了这样一顶帽子。在院里见过小峰的第二天就跟部里的人出差去了内蒙,回来后又接连忙着开会。没有再见过孟宪,甚至也没有电话联系。这一举动多少是有意的,忙是真的,但也想晾一晾孟宪,看她还能给他什么“惊喜”。

这天,总部召集了不少人在大会议室开会,主持会议的是总参联合训练局的副局长陈锋大校。他在会上宣布,中央军委已经加紧审议通过了之前的提案,要在内蒙草原扩建一处演习基地,作为未来跨军区多兵种实战演习的主战场。为体现对这一提案的重视,已将其列入重点规划项目。

这个决定一宣布,与会众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毕竟一项艰巨的任务终于完成了。紧接是热烈的讨论,一浪高过一浪,任何一样革新都是令人振奋的,尤其是在部队。

周幼棠坐在位置上,听着前后左右的讨论,一时未发一言。一旁的搭档老宋倒是抚摸着下巴说了句:“草原条件还是有点差啊,虽然地方大,但自然环境太恶劣,要想真的建成并投入使用,怕是要等上个好几年。时不我待。”

“你说的几年,是建筑工人的速度,还是军人的速度?”周幼棠反问。

老宋一愣:“那倒是。而且军人嘛,适应恶劣的环境是本能,改造环境的能力是一流。”

周幼棠笑笑,点了点头:“我有信心。”

因为演习基地选定在了燕城军区,总部决议一出,燕城军区立马开始相关筹备会议。总部这边陈锋让周幼棠代他出席。

开会当天,周幼棠提前十分钟到了燕城军区招待所的大会议厅,刚一落座,一个看上去十分眼熟的人向这边走了过来。

“周老三,还真是你。”那人一摘帽子,大步越过众人,走到了周幼棠面前,在他身边坐下,“你怎么来了?”

“过来听听。”周幼棠说,后又原话奉回,“你怎么来了?”

那人懒洋洋一笑,“这不好不容易有一进城的机会么?我也过来听听,受受城市文化的熏陶。”

周幼棠听着这人胡扯,眉毛一挑。

来人是周幼棠自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张正方失业。自上次之后,两人再也没碰过面,基本上都是电话联系。一是彼此都太忙,二是张正方所在的装甲团距离燕城市区实在是有些远。

相比周幼棠的端正从容,张正方一坐下就瘫在那儿了。两人坐下叙了两句旧,会议便正式开始了,头一个发言的还是熟人——周幼棠的大哥,周继坤。

副司令员讲话,正听着,就见张正方打了个哈欠,说:“周副司令员这讲话太有水平,我真是欣赏领会不了。”

周幼棠瞥他一眼:“要不说你坐在这儿,他坐在那儿呢。”

张正方闻言,瞅着主席台上发言的周继坤,直乐。视线又从最前面一排扫过,瞥见那一水的首长和领导,想起了什么,凑到周幼棠耳边说:“哥们儿,你跟方曼辉最近怎么样了?前儿老贾在我们家喝酒还跟我爸抱怨呢,说他想和你跟方曼辉两人牵线,结果你小子半点面子没给他。”

周幼棠:“贾老糊涂了,我不能跟着糊涂。”

“你行!”张正方调侃他,“方曼辉那么漂亮傲气一人,在你这儿就成了回头草了?”

周幼棠端起茶杯喝一口水,没有说话。张正方自知失言,他推了推眼镜,过了会儿,又说:“那你这回可见我刮目相看了,回来快小半年了吧,还没动静?”

“自然是比不了你。”

张正方笑:“得了,你少装。”

其实他还想说,您要是禽兽,那咱就是个禽兽不如啊,到了还是忍住了。正巧有服务员过来给他倒水,他随手将杯子递了过去,顺带瞟了眼给他倒水的,看得人小姑娘脸刷的红了。张正方倒觉得没劲了,重重地靠回到椅背上。

“瞧不上眼就少拿眼皮子撩人。”

旁边的人就势挖苦了他一句,张正方老脸有些搁不住,要不说他最讨厌周家老三呢,数他眼和嘴毒,最不留情面。

“我跟你说,这女人吧,甭管真的还是装的,有时候还是有点正经矜持的模样才好。一招手就来的,最没意思了。”

周幼棠听他这么说,脑海里倒是浮现出这么一个人来,有白白净净的一张脸,乌黑明亮的一双大眼睛。

“再说了,刚这个哪够看?”张正方凑近他,低声说,“不说别的,就刚进来这个,前面,你仔细瞧。”

周幼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时还觉得这人真经不起念叨。他不过刚想想,这人就蹦出来了。

张正方说的,正是孟宪。

这些在会场里服务的女招待都是统一着装。长发高高盘起,上身是深紫色掐腰的旗袍上衣,下身是同色系的阔腿长裤。这样老气的打扮和颜色,穿在孟宪的身上,压下了所有年轻特有的轻浮,衬得她的美中多了几分庄重,轻而易举就博得了所有人的注目。而她本人,仿佛美而不自知。

周幼棠看着她,眼眸微深。几天没见,甚至连个道谢电话都没有,原以为她是觉得难堪,没成想今天她又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在他眼前晃。就像再早之前,前脚还在他办公室哭的梨花带雨,后脚绷起小脸翻脸不认人。

“怎么样?”张正方问。

周幼棠没说话。然而张正方却是最了解他的,不说话,就代表默认。

他笑了笑,说:“这小姑娘一进来,不知道多少目光都粘她身上了。”说着他回头张望了一下,转过身又说,“不过呢,这样的漂亮姑娘也就欣赏一下得了,一般人千万别碰。”

“怎么说?”

张正方耸耸肩,无谓道:“这样的姑娘,护住了就是你掌心里的宝贝,护不住——”意味深长地啧啧叹了两声,他又说“咱们当兵的你也知道。不过说不定还真有人上赶着,可别指望现在的男人骨头多有硬。”

“你倒实诚,连带自己一起骂。”周幼棠目光注视着前排的孟宪,过了会儿说。

张正方嘿嘿一笑,没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