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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孟宪没再跟陈茂安联系。两人之间,都没有太过主动的人,但要说更为被动的,那一定是孟宪。陈茂安那边也是过了几天才有动静,因为他忙着下去采访了,一时间联系也不方便。

电话里,陈茂安跟她道歉:“孟宪,那天真不好意思。我不该那样。”

孟宪不知他为何那么介意那天的事,但并未问出口,只是说:“没事的。那天,大家都玩的很开心啊。”

陈茂安笑了笑,说:“开心就好。你开心,我就放心了。”

孟宪忽觉心尖一颤,耳根热了起来。

陈茂安又约她见面,说是工作忙完了,这周日有时间。孟宪欣然应允,周日准时赴约。这一回,两个人的见面就很顺利。陈茂安颇受鼓舞,又连着约了孟宪几次。

从这几次的见面中,孟宪能感受到晓静所说的陈茂安对她有好感是怎么一回事了,尤其是当她看到他给她照的那张相——照片上的女孩子穿着一身崭新的八路军女军装,照相机按下快门键的时候,她正巧回过头来,一双乌黑清澈的大眼睛带着些许迷茫和不解,在身后夕阳余晖的映衬下,那双眼睛像是覆了一层迷离的暮光,让人忍不住猜测,她心里是不是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心事。

看着这张照片,孟宪很难不有所触动。不可否认,她对陈茂安也是心有好感的,但内心深处仍有种隐约不对的感觉。她总觉得,每次见面陈茂安给她的感觉,与她想象中或者说期待中的有所不同。比如她认为他应该是沉稳和大方的,但有好几次,她能明显察觉到他的拘谨。这种差异并非不能接受,只是让孟宪内心有些遗憾。

莫非这就是相互了解和磨合吗?孟宪将自己的困惑告诉了唐晓静。

唐晓静忍不住笑,对这两个坚持纯情的人是由衷地佩服。现在的人哪儿还有心思谈什么单纯的恋爱,都兴直奔主题了好吗?偏这两个人喜欢迂回作战,弯弯绕绕,似是不把自己整晕不罢休。然而看着孟宪出去赴陈茂安的约,心里头多少也有些羡慕。哪怕是再迂回,也总比没有作战目标地强。

远在东郊的周明明,压根儿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原因,将两个原本只是点头之交的人牵扯到了一起,而且越走越近。现在的他,一边沉浸在孟宪不理他的烦躁之中,一边在繁重的工作当中忙的头晕脑胀。

他从教导队回来已经半个多月了,一直在忙着迎检。好不容易送走最后一波,迎来了假期,他吃了早饭立马回宿舍收拾了东西,走人也。

他走得快,就顾不上左右了,一个年轻军官在后面喊了他三四遍,才将他叫住。周明明回头一看,见这人跟自己一样背着包往外走,想是都是回家休假的。他看着这人,觉得有点眼熟。

“看你眼熟啊,是不是在教导队见过?”

年轻军官微有些诧异:“稀奇啊,你还记得我。”他笑笑,说,“师里就送了咱俩去,缘分。”

周明明也笑了笑:“回家去啊?”

年轻军官嗯一声,正好经过门口,让哨兵查过证件后,他才挤眉弄眼地对周明明说:“先跟朋友们玩玩儿去,部队待久了,就快忘记这花花世界是什么样的了。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

周明明摇了摇头:“我还有点事儿。”

年轻军官也不勉强,只是说:“等会儿朋友来接,你别也去挤那小破公交了,坐我们的车走吧。”

周明明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想他一堂堂军区司令员之子,回趟家连个来接的车都没有,不免觉得有些没劲。听这人这么一说,还真有些犹豫了,只是还未待他说出口,就听见一阵短促的喇叭声。回头一看,居然是小何。

周明明一愣,一开始有些糊涂,想起上回小何来替他母亲送东西,以为又是母亲的安排。然而待他看见从一侧小门出来的三叔周幼棠时,就明白了。小何这是跟着他过来的,莫非是来视察的?他怎么一点消息没得到?

周明明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颤一颤的。他想溜,奈何周幼棠已经看见了他。

周幼棠确实是随同视察来的,因与一位熟人叙旧,才走的稍晚一些。他瞧了周明明一眼,全无一点意外之色。

“回家?”他走过来,看着他问。

周明明挠了挠头,硬着头皮上前,跟周幼棠打了个招呼:“三叔。”

周幼棠:“上车,顺路送你回去。”

周明明心里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他敢在家里横,不敢在他周幼棠面前横。

周明明回头向那个年轻军官摆了摆手,坐上了周幼棠的车,离开了。

上了车的周明明,自动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有点着急,想着待会儿怎么找个借口中途下车。他看了眼周幼棠,开口跟他聊家常道:“三叔,您回来也没多久了,这就开始工作了?”

周幼棠也瞅他侄子一眼:“不上班我能干什么?你怎么样,来这儿还适应么?”

“我?还成。”周明明扒扒他的板寸,“这儿比不上机关舒服,但我能适应。”

“能适应就好好待着吧,听话点,少叫你爷爷替你操心。”

周明明忙点头,心里头却挺不以为意。

他望着窗外,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问小何道:“小何,上回我让你帮我送那封信,你给送到了吗?”

小何透过后视镜打量了下周幼棠的神色,说:“送到了,放在门岗了。”

“哦,没交到她手上啊?”周明明略有些失望。

小何笑:“那天没带证件,进不去,不过门岗的人我认识,交代过了,你放心。”

周明明:“谢了啊,回头请你吃饭。”

“你千万别客气。”

周明明乐呵呵地靠回椅背,跟周幼棠说:“上回小何来给我送我妈那个大包裹,我让他帮忙转交了封信。”顿了下,他说,“就之前在歌舞团大院门口见着那个女孩儿,我正追她呢。”

要不是已经知道了那姑娘的名字和工作单位,周幼棠还真没法将她跟在歌舞团门外看见的那个女兵对上号。毕竟隔得远,他看的不太清。

周幼棠表情没有任何波动,问道:“追的怎么样了?”

周明明轻咳两声,略显苦恼:“不怎么样。她跟之前我认识的女孩儿都不一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又扒拉了下头,他对小何说,“小何,等会儿市中心我就下了,我这就找她去。”

“不回家了?”周幼棠问。

“您不知道,回趟家再出来就晚了。”周明明随口应付着,周幼棠也没再理他。

到了市中心,周明明背包下车了。临走前,还挺有礼貌地跟周幼棠道了谢。

眼瞧着周明明走远,周幼棠的眼神淡了下去。小何察言观色,问道:“咱们是跟上去瞧瞧,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