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将军只淡漠的摆手，“罢了罢了，我只当顺应天命，只是皇上心思深沉，近些年更甚，殿下身为皇子，想必体会更深罢？”

若论早些年还好。

随着年岁增长，皇帝的脾性一年比一年古怪，许是长居高位已久，控制的欲望非但未减弱，反而逐年更甚。

从封王一事来看，足以见得其不欲退位。

单是不退位倒没什么不妥，这西月国的江山本就是先祖打下的，一代一代传下来从未有过例外。

但若是紧着不放，为此而打击削弱皇子的力量，着实不合纲常伦理。

威远将军能感觉有异，梦川就更不用说了。

“将军定也听说了不少关于朝堂上的传言，心有怀疑很正常，如今皇上既然这样做，就必定有他的道理，我已非当初的太子，过多纠结反而惹人生疑。”梦川倒是拎得清楚，“虽然我不知皇上此番意欲为何，究竟是为抚慰我还是有其他心思，我都不打算过问。”

将军听他这么说，只是连连叹息，忽然有点看不明白他。

以前那个与世无争的太子殿下好像倏的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他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竟看不出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既然你能这样想，也说明有自己的打算。”他憋在心里的话最终融成了短短一句。

梦川不置可否，陪着他在祠堂里上香。

两人俱是各怀心事，梦川知他现下心里不好受，便也没有过多言语，一切情绪俱都很好的隐藏在上香的过程中。

香烛特有的气味溢满整个祠堂，他回过身瞥见将军略微弯曲的腰时，还是内疚无比。

“将军若是信得过我，还有嘱托，便一一与我说，我虽与高位无缘，却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的人。”梦川轻语。

弯曲的腰陡然一怔。

将军抬起头来，那双因未得安眠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眸闪过一抹光亮，不消片刻，却又淡了下去。

七尺的男儿忽然红了眼眶。

“我以前从未觉得功名有多重要，直到今日才觉得我这般想法有多天真，倘若我当初再努力些，或许就不会连家人也救不了。”若是他强到可以独占朝野一方，强到不可撼动，兴许就可避免今日下场。

如今意识到时已为时已晚。

梦川悬于半空的手重重落到他肩上，“将军一生功成名就，不需要妄自菲薄，怪只怪时运不济，贵府家眷想来也会体谅将军一生艰苦。”

征战在外的男人又转过身去，双手合十嘴里默念着他听不懂的话。

其实梦川知道他心里苦，却不知从何安慰，失去亲人的痛楚他才刚经历过，这时候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唯有徒添伤感罢了。

“殿下说得对，”嘴里默念的人停了下来，依旧紧阖着双眼，“她们会理解我的。”

佝偻的背影微微弯曲，梦川仿佛又看到他愈渐沧桑的双眸中那抹虔诚之色，以及眼角边的一片濡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