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悼会之后是火化。
鲁子敬和工作人员一起推着鲁振国的遗体,经过小厅后面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焚化间外。空气中弥漫着焚烧的气味。
火化,也要叫号。
众人扶杨美华去了焚化间旁边的休息室。鲁子敬让姜小柔带鲁越也进去。姜小柔进去呆了会就出来了,在领骨灰盒旁边的空地上找到了鲁子敬。
鲁子敬看着不远处排地整整齐齐的几门礼炮说:“应该给老爸响一轮的。”
姜小柔:“接下来怎么打算?”
鲁子敬:“你说我妈?”
姜小柔:“她的话大家都听到了。”
鲁子敬:“放心,她不会来的。”不要以为劳动人民读书少,更不要小觑劳动人民在几十年斗争中积攒下来的丰富经验。旁人或许不了解杨美华,鲁振国和鲁子敬却是在她“**威”之下生活了几十年。每次在电视上看到一团和气家和万事兴的片段,鲁子敬都嗤之以鼻。所谓“都是一家人”、“亲情浓郁水”,这些话的背后往往就是亲情和道德的绑架。杨美华的一句话,一通哭,何尝不是试探?试探鲁子敬的反应。鲁子敬如果抹不开面子像苏明哲那样什么都答应下来,那才是对小家庭的不负责任。
姜小柔:“你一句话都不说,别人就会多想。”
鲁子敬:“我装不来,懒得装。”
姜小柔:“她不来,你过去吗?”
鲁子敬:“今天先住一晚。你不用跟去,回家就睡觉。”
轮到号子,鲁子敬让姜小柔回去,他跟着遗体进到焚化间。堂兄过来,拍拍他肩膀。两兄弟相差十多岁,一年才见一次,谈不上亲密,可他们毕竟是鲁家中生代仅存的两个男丁,送上一代最后的男丁最后一程,必须由他们来。巧的是,两兄弟都是女儿,堂兄是不会再要孩子了,鲁家的香火延续就看姜小柔肚子里的是男是女。
大若厂房的焚化间里,七八个电子焚化炉依次排开。遗体依次被送上传送带,由传送带送进对应的炉子里。炉门关上,闷响之后,就能看到炉中烟火升腾,完整的遗体进去,出来的就是一堆灰白色的粉末。工作人员用特制的工具将骨灰扫进专用的容器里,再倒进每家人提前送进去的骨灰盒。
轮到鲁振国了,3号炉。
遗体被送上传送带,鲁子敬猛地的握紧双拳,心骤然抽紧。
遗体慢慢靠近炉子,鲁子敬双拳颤抖,竟生出要把老爸抢回来的冲动。
廖小刚在一旁小声说:“当年我老爸去世时我站都站不稳。”
遗体进入炉门的一刻,鲁子敬仿佛能感受到灼热的炙烤。
炉门合上,隔绝生死。
缝隙中冒出青白色的烟来,那是老爸最后的存在吗?不论你生前是什么身份,是美是丑,是衰老还是年轻,都经不住炉火的焚烧。老爸曾说,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人真的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开吗?
鲁子敬不知道这几分钟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最后是廖小刚拍了他两下。
炉门开,传送带缓缓退出,上面是一堆散乱的灰白。
若是高僧大德,这灰白中或许有几枚舍利子吧?鲁子敬如是想。
工作人员熟练的将骨灰扒拉进容器里,送到后面去装盒。下一具遗体准备上传送带。
廖小刚和周易航陪鲁子敬来到领取骨灰的窗口。十几分钟后,鲁子敬捧回了鲁振国的骨灰盒。
离开殡仪馆,众人驱车来到半山公墓。由于不是清明冬至,偌大的公墓空****的,鲜有前来扫墓之人。在大厅办完手续,墓地工作人员就带他们来到杨美华提前买好的墓地。墓地是双人的,左右两块石板。打开石板,由鲁子敬亲手放进骨灰盒,再将左侧石板密封好,在墓碑上刻字,上色,一气呵成。
杨美华早就没了气力,一路上都由人搀扶,最后是鲁子敬背下山的。在鲁子敬的记忆里,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背杨美华,干瘦的身躯不算沉重。
来到山下已是下午,众人都无心吃饭,哀痛安慰之余陆续散去。周易航送廖小刚。鲁子敬叫了个车,让姜小柔和姥姥鲁越先回去,他开车送杨美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