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总笑了笑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事情到了这一步,结果都一样。我知道你的想法,也很能理解。所以呢,协议上写的是离职,但同样也写了补偿的金额。当然,我们这个年纪,主要靠经验和资源,离职和被离职,没多大差别。”他把空白离职协议往周易航面前推了推,“按照《劳动法》呢,劳动合同没到期,被离职,N+1。N,就是你的入职年限。这个你可以去查。”
周易航当然知道,七年多不到八年,N+1至少是8个月。
严总:“考虑到你是老员工,对公司也做出过很大贡献。我特地给你争取到N按八年算。后面再加1。这样就是9个月。”
周易航没去接空白离职协议,仍是看着他。
严总:“我是我权限范围内能争取到的全部了。”
周易航起身就走。
严总连忙喊住他:“小周,你别着急,先坐,天热起来了,喝点茶。”说着给他倒了一杯,示意他稍候,走出办公室打电话。
周易航心说演,你就接着演。不把你们能给的榨到极致,哥哥我是不会签的。
十分钟后,严总回来,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我在公司十年了,就没见过侯总这么破例的。”
周易航很好奇他们能商量出什么结果来。
严总:“金额分几块,我重新说一下,先是基础部分:5月全勤,工资足额发;公积金给你交到5月底,社保给你交到6月底;上半年项目奖金提前发,差不多是3个月。然后是补偿:不满八年算八年,N+2,就是10个月。这部分不扣税,按税前给你。这样你一共能拿到14个月。你是想放在一起一笔发,还是分开?”
周易航想了想,觉得差不多是能争取的极限了,就说:“先发,再签字。”
严总:“这不行,先签,再发。”说完又把协议推过来。
周易航往后靠了靠:“我都要走的人了。”
严总无奈摇头:“你啊,真是要逼死我。行吧行吧,你可不要反悔。你要是反悔不签了,财务会找我来要钱的。”
周易航弹了>严总再度大笑:“你啊你,就是能说会道。出去了,自由了,说不定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仁义还在嘛!”
周易航满口答应。要赔偿,那是于公;于私,接下来他还要在圈子里大展拳脚,自然要跟方方面面搞好关系。
回到工位上,周易航没有当着部门同事的面收拾东西,那会显得自己是被赶走的。他的东西本就不多,该交接的都交接出去了,剩下的一个箱子就能搬走,周末来一趟就行。从现在开始,他要为自己而战。
吃完午饭,第一笔钱到账,上半年的项目奖金。周易航再一次清点自家的资产:三套房,住的那套在市区,面积最小,传统的两居室,买得早,当初只贷了10年已经还完;另外两套在按揭,每月要还3万多,一套在三江汇,一套在城西宇宙中心,都出租了。之前扣除公积金和两边的房租,实际只要还1万多。6月起公积金没有了,再加上7月开始的社保,实际支出会增加到2万出头。梁忆没有工作,家里的日常开始和儿子的各种费用,每个月至少要出去3万,等于每天一睁眼就欠1000块。一整个下半年,就是差不多20万的开销。
清点了下所有的账户,周易航发现能够动用的流动资金不多,微信支付宝上加起来有几万块的零花钱,工资卡是用来按揭扣款的,剩下股市里跌到不到10万,理财在明进有20万。大笔的钱都扔在房子首付了。看似资产不少,实则就是个紧巴巴的工薪阶层,温饱有余、小康不足。
他点开明进APP,那20万还在申请提现中。他给金欣留言。金欣回复说总部正在加紧处理,要按照出借顺序排期支付,让他耐心再等等。
周易航开始清理电脑上自己存在过的痕迹,上网记录、微信、企业微信,统统删了个干净。下班前,第二笔赔偿款到了,10个月税前。
严总在微信上给他留言:“今日事,今日毕?”
周易航回复:“一鼓作气。”
半小时后,最后一笔,也就是5月的工资也到账。三笔钱加起来35万,足够他下半年的开销。
周易航这才关了电脑,再次走进严总办公室,干脆利落地给了个了断。
回家路上,周易航一身轻松。有这35万,加上明进那边到期本息22万多和零花钱,自己能动用的流动资金就有60万。当然,这60万只能动一半,另一半要用来还贷和日常开销。
回到家,吃完晚饭,梁忆再次跟他提起卖房子的事。她觉得三江汇那边环境好,离景区近,去富春江千岛湖都方便,老了可以去养老,那套可以留着。城西她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去住,与其每个月花那么多钱供着,日子过得紧巴巴,还不如早点出手,把三江汇那套提前还了。
周易航再次拒绝。之前拒绝,现在同意,以梁忆的敏感,就会追问为什么?他还不打算告诉她离职的事,省得她胡思乱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仿佛料到他不答应,梁忆就说:“我想出去工作了。”
这一次,周易航没有明确拒绝,只是问:“找好了?”
梁忆:“不好找,我这个年纪,又断档了这么多年,很多单位不要。能做的,也拼不过那些愿意加班的小孩子。但我还是要试试。”
周易航:“试试就试试吧。”
对于他的态度,梁忆有些吃惊。之前周易航是小事不管,大事专断,商量都懒得跟她商量,这次居然不反对。可她却不知道,周易航并不是真的支持她,而是觉得接下来他要全身心投入自己的事业,犯不着为这种小事一次次被她烦。越是拦着,她越要去;还不如让她出去碰碰壁,折腾几次就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