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的时候,他总是踩到她的脚,很窘迫地抱歉。
“博士先生,您需要放松。”
“抱歉、抱歉,我才学了一个星期。”
“看来博士未必就有跳舞的天分。”海茉叹口气,“来,跟着我的步子走。”
一支舞下来,顾予浓满头大汗。
林箫音不知从哪跑出来,大惊大怪地喊起来:“海茉姐,你们什么时候进展到这种地步了?”
海茉急忙否认:“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告诉你哦,我们学校真的好多洋妞都在追顾予浓,她们觉得又闷又聪明的男人特别有魅力。外国人的审美就是和我们不一样啊!”
“那你觉得他没有魅力吗?”海茉反问。
林箫音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咯咯笑起来:“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说错话了。有一句古话还真是说得有道理——情人眼里出西施。”
“李晓磊把你教坏了。”海茉摇摇头。
舞会很晚才结束,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凉了。顾予浓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海茉的肩头。温热的气息令她心头一动,很熟悉的气息。
她抬起头,看见浑圆的月亮,月朗星稀的夜空,清澈干净。
那天,顾予浓开车送她回家,闷头开着车子的人忽然说道:“没想到你会穿旗袍,很漂亮。”
其实是觉得这样的海茉,气质很像多年前的曾喜歌,温婉娴静。
海茉略略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笑笑:“是啊,我也没想到我会慢慢变得像个淑女,以前的我啊,比男孩子还淘气。”
“时间是个很神奇的机器,不是说沙粒也可以磨成珍珠吗?无论是什么,只要交给时间就好。”
她微微笑笑,听起来像是安慰人的哲理。
车行至一半,遇见一起车祸,前面不远处的一辆大卡车与一辆轿车相撞。他们从旁经过的时候,清楚地看见轿车上十四五岁的女孩满脸都是血。海茉急忙掏出电话报警,却不料顾予浓猛地将车停在路边,整个人无法自控地颤抖起来。
海茉顿时慌了手脚。
“药……口袋……”
好在顾予浓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模糊。
服了药之后,顾予浓稍稍好转。海茉和他换了位置,一路忐忑地将车开回奥克兰。然后把顾予浓安置在自己的房间里。
“真的不需要去医院吗?”
顾予浓虚弱地摆摆手。
他似乎并不想说太多,她也就不去问。每个人都有不想示人的秘密,不好奇、不追问,是给对方最好的尊重。她转身去厨房煮了一碗莲子羹给他安神。
再回房间的时候,顾予浓已经坐起身:“吓到你了吧?”
“还好。”
“只是……没办法面对那些比较刺激的场面。”
“一直这样?”
“嗯。”
她把莲子羹递过去:“安神的,喝一点吧。”
她没想到,在中国的留学生圈子里被誉为神一样坚强的顾予浓,竟然有这样脆弱的内心。
“今天就睡在这里吧,我看你是太累了。”海茉说。
“不,我现在没事了,可以开车回去。”顾予浓抓起床头的外套。
“不可以,你必须休息。”她语气强硬。
“真的没事。”
“不行,听我的。”她抢下他的外套,“躺好,睡觉。”
说着,海茉从衣柜里掏出一只枕头,指指外面:“我去睡沙发。”
“真是个倔脾气。”顾予浓哭笑不得。
海茉莞尔:“嗯,我小时候,我妈总说我倔得像头牛。好啦,晚安。”
她对他笑笑,关了灯,然后轻轻把门关上。
顾予浓在黑暗里发了会儿呆,然后躺下来,闭上眼睛。他鲜少能在陌生的地方睡得踏实,而这一夜,他的梦却异常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