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那他也和她一样了？

不，他还有父亲，还有高家那么多的亲人在，他和她始终是不一样的。

李泱泱安慰着自己，可低头那一瞬间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祖母她们如何了？”

自那日她们母子三人被关到大牢后，据说就没有消停过，整日不是闹出这个幺蛾子，就是要自杀，弄得大牢里狱卒苦不堪言。

短短几日，官府就来府里询问了几次了。

李老二一家是犯人，罪名落实后就要重新流放了，可老夫人的罪名他们不好定，所以想问问李家的意思。

之前李泱泱一直在忙父母的丧事，便让官府那边再等等，眼下她这边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便想起了他们。

“今日又闹自杀了，老夫人不相信老爷去了，说是要亲眼悄悄才能相信。”

呵呵。

心脏的人真是看什么都脏啊。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觉得他们在耍花招。

李泱泱抬头看着灵堂里的两座棺柩，苦笑出声，“爹娘，我知道你们不想见她，所以我去见她，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们安安静静离开的。”

管家让人去准备马车时，丫鬟有些担心，“要不然咱们劝劝小姐吧，眼下府里离不开人，老夫人又不是省油的灯……”

管家伸手打断她的话，“小姐的心结是老夫人，她需要自己亲自去一趟才能彻底把这件事情翻篇，等下老夫亲自陪她过去，你就放心吧。”

管家是李家的老人了，他一家的命当年就是李大人救的，所以对李家十分衷心，眼下老爷夫人不在了，他更是把李泱泱当亲孙女一般疼爱。

所以此事就算丫鬟不说，他也早有了主意。

这是李泱泱第二次来大牢，上一次是和桑穆晚一块过来的，那个时候，她是来凑热闹的，心境自然和现在不一样。

明明一模一样的地方，她却觉得这次过来这里变得阴沉，压抑了许多。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油灯忽明忽暗，照耀在麻木的犯人脸上，他们有的看到狱卒过来，麻木的一动不动，有的则疯了一般冲上来，大声喊着冤枉。

大理寺审案及其严格，眼下大理寺又在摄政王的监管当中，最近几年几乎没有出现过错案冤案，这个人这么说，无非就是不服气，不愿意相信自己落了这个一个结果。

这人啊就是这样，花好月圆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世界唯我独尊，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梦想让路，即便有朝一日真的出了事，也不愿意相信是自己错了。

反而怪天怨地，觉得自己一片真心错付。

就比如老夫人。

她的一生，从收养父亲开始改变，父亲带着他们母子光宗耀祖，出人头地的时候，她肯定觉得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所以这么多年才能这般毫无顾忌，没有任何愧疚地享受这一切，就算到了现在，也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就是错的。

但，对错从不是一个人来判断的。

结果自然也不会因为她的固执，而有所改变。

“娘，是泱泱，泱泱来了。”李老二看到李泱泱时，眼前一亮，于是扯着老夫人就往牢房门口跑，李泱泱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从前耀武扬威的李老二，现在就像一个丧家犬，浑身狼狈，姿态讨好，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从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真是可笑。

“死丫头，你可算来了，还不赶紧让他们把我们放了？”老夫人一看到李泱泱就开始数落，“哼，我早就知道你们是故意撒谎的，你爹年轻力壮的，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心思，他是不是觉得我没有生他，他往后就可以不管我们母子了？”老夫人趾高气昂的说道，“休想，他是我养大的，他这辈子都欠我的。”

见李泱泱站在一旁一动不动，骂道，“你还傻愣着干嘛，赶紧开门啊。”

“你们这一个个不孝的东西，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老夫人见狱卒过来，干脆亲自招呼他们开门，狱卒像是看傻子一般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快步离开了这里。

老夫人见状，骂得更大声了，“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老婆子的儿子可是朝廷名官，你敢这么对我，你看我儿子知道之后怎么收拾你们。”

“祖母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李泱泱擦了一把眼泪，等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后，来到大牢门口，“我爹应该是猜到你会如此了，所以他宁愿跟着我娘死，也不愿意活下来满对你，不，你不是我祖母，我爹是孤儿。”

“你对我爹有养育之恩，对我可没有，相反，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所以，你在我这里是仇人，是此生都没办法原谅的人。”

“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杀了你们，因为，死对于你们来说太便宜你们了。”

李泱泱脸色狰狞的看着大牢里神色各异的几人，突然觉得特别可笑，她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爹爹教他读书的画面。

那个时候爹爹总说，一个人可以没有任何东西，但是一定要有高尚的品德，你可以吃不饱，但是要精神富足，如此以来，你这一生都是充足的，那个时候，她其实并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但是现在看着他们母子几人，她多年想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子就开阔了。

你看，蠢笨之人落得今日这个下场，却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还在那里大声地骂着，怪着别人。

爹爹多年的隐忍，退让，让他们都忘了，人生是自己的，每个人的路也是要自己走的，指望别人，终将会一事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