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弱,因是乡下周围不时还有虫鸣狗吠传来,一所不大的宅院里忽然传出轻微的开门声。
“娘——你跟我一起走吧!”那被推搡着出来的身影低声哀求,万般不舍,“您在这里,那个老虔婆不会放过您的,还是跟我一起回盛京!”
微弱的光下,勉强能看出这美貌女子便是晏家的继女赵瑱。
推着她出来的柳姨娘脸上还挂着泪,可却坚定地摇头:“瑱儿,你生来不凡,不该任由她将你送到乡下人户为妇为奴,苟且度日,娘一直相信你是有大造化的——可娘老了,跟着你走只会是你的拖累,还不如留在晏家祖宅。更何况娘了解老太太,她不是个心狠手辣之辈,你父亲那头心里还有我,只要娘低声下气收敛些,她为了母子和睦,不敢将我如何的。”
赵瑱摇摇头依旧不舍。
后面帮衬的下人装扮的男子忍不住催促:“快些走,再不走,可就要有人瞧见了!”
柳姨娘见状,心一狠直接将人推了一把,又将包袱细软都给她,看也不看让男子将门赶紧合上。
赵瑱也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拾起包袱,头也不回地走了,似乎方才还依依不舍母亲的人并非是她。
她身上仅有柳姨娘托那男子用一对儿手镯换的十两银子,这钱太少,无论是坐马车还是坐船都远远不够路上的花费,她一面往码头走,一面想着要怎么样顺利去盛京。
没一会天就亮了。
码头上全是停泊的船只,好些船舱还能看到点着灯火,整个河面却是静悄悄的,偶尔吹过的寒风刺骨,赵瑱赶紧拢了拢衣裳。
她此行逃跑,严老太太难保不会派人来找,她犹豫再三还是靠近了一艘旗帜挂着大大的‘商’字的船坞。
她扬声问门,没过一会从船舱里出来个骂骂咧咧地女人。
那女人穿着深褐色的粗布麻衣,头戴木钗,满脸精计,正在早起干活的她忽然被人吵闹心里正是不爽,出来后瞧见是个美貌的女子,忽然就换了一副面孔。
“这大清早的,姑娘有什么事?”
看她态度转变如此之快,赵瑱也不是痴傻的,抱紧包袱往后退了两步。
“你们这船是到哪里去的?我要北上去远地方。”
那女人见她防备,招呼码头上的人过来:“快来,咱们东家说今日傍晚怕是河面上会起雾,咱们得早些走到下一站去。”
那些人有男有女,七八来个,瞧着大包小包地也是要远行。
“姑娘,”那女人笑道,“我叫杨二姐,这船的东家就是我的丈夫,我们在这河面上走了十来年了,搭乘的船客也是数不胜数,通常是在定州起锚,一直到盛京去买卖货物运回定州转手,说白了搭客也只是赚些小钱,姑娘大可放心。”
赵瑱再次打量这些船客,倒也是真的,这才问:“船费多少?”
杨二姐上下打量她一眼,笑了笑:“方才我也说了,搭客只是顺路,姑娘有多少给多少就是,多我也不嫌多,少自然也不能嫌少。”
见状赵瑱痛快地掏出五两银子给她:“我也不是欺负人,只是我家原在盛京,因为到昌州来寻亲,亲没寻到盘缠也用光了,如今身上只得五两银。姐姐肯帮忙小女子感激不尽,待送我到盛京我家人必然有重谢。”
杨二姐眼珠一转,将钱痛快收下,招呼她上船。
这船身看着大,实际船舱并不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