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做了个梦。

他梦里出现了生母。

在此之前，她从来不会入他的梦，哪怕是一次也没有。

梦里的生母一如当初在宫中见到时一样美丽，浅棕的瞳孔，一头黑如倾墨的头发，宫中再华贵的宫装绸缎、绫罗珠宝都衬托不了她自身的气质。

他躲在门框后面往里看，生母正在对镜神伤，发现他后满脸欣喜，随后又泪流满面。

他那时年幼，还不懂为什么生母要离开他，而自己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家里，认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做母亲。

他只记得自己跑进去说过：“阿娘别哭，阿昭给你买胡麻饼吃。”

生母满脸苦涩的笑容，泪痕还牢牢地挂在脸颊上，显得那么的无奈与愧疚。

“阿昭要乖。”

生母说着，慢慢她美丽的脸演变成了紧闭着眼的模样，脸色青白、手脚冰凉，失去了所有的活力与生气。

一瞬间所有事物都消失不见，他周围尽是一片黑暗，伸出手什么都看不到。

他很恐惧。

从未如此害怕过。

此时格外盼望有双温柔的手及时救他出这片无尽的黑暗。

待他再伸出手时，一片柔胰整个覆盖上来，温暖、包容，周围的黑色开始渐渐褪去，变成一片纯净的雪白，就像冬日里的原野，却并不冷，只觉得整个人都舒心又安心。

待他睁开眼，才发现这是书房的屋顶，侧目瞧，晏晗趴在床沿睡得正香，而自己的手正被她牢牢握住。

她只穿着就寝的中衣，外面简单披了个夹袄，身形单薄又瘦弱。

谢昭的举动吵醒了晏晗，她抬眼迷蒙看着，才发现对方早已醒来，一双乌黑的眼珠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昨日他阴晴不定，按道理她现在是不应该也不想理会他的，可晏晗瞧着他苍白的脸，怄气的话竟然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你.....守了一夜？”谢昭出声，才发现嗓子又干又痛，说句话也耗费了十分的气力。

晏晗口中轻轻地‘嗯’了一声，起身倒了杯水递给他。

动作自然，神情也自然，仿佛昨天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谢昭正想说点什么，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立即打破了屋内的氛围。

晏晗嘱咐道：“你喝口水歇一歇，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待她出去后没一会，就折返进来，不同的是身后还跟着个女子。

月红穿了一身素雅的衣裙，因昨夜谢昭并未留宿，她还是梳着姑娘的头，别了几只绢花，面颊上擦了胭脂，看上去也颇有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