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心中也颇有埋怨，只低着头与晏翊说话，假装没瞧见丈夫递来的眼色。

待严老太太发泄完火气，侧目瞧见低眉顺眼的晏远南，喝了口茶才常舒了一口气道：“柳氏是个心思重的人，你把控不住她，从前栽的跟头你没放在心上也就罢了，如今还任由她带着赵瑱胡作非为，你若是不料理，我定然也不会坐视不管。”

晏远南听出严老太太是真的下了决心，于是道：“母亲说的是，儿子不敢忤逆，即刻就叫人将她们母女二人送到庄子上去，加派人手看管，绝不叫她们再能逃脱。”

看着眼前这个还在给柳氏留活路的儿子，严老太太已经不打算指望他了，于是叹了口气神情严谨道：“你若是真的心疼晗儿，就将她们送到昌州去。”

严老太太说的的确有理，但......晏远南想起柳氏泪流满面哀求的话，还是忍不下心肠，想再争取争取：“母亲，音素的确有错，可她也是为了瑱儿才犯了糊涂，也算是情有可原——昌州那地方她们母女俩人生地不熟的，即便是有老仆在，但如何能过活？还请母亲......”

“主君！”一直未曾开口的余氏忽然道。

她神情有种说不出的陌生，可眼中的失落却显而易见：“主君，她谋心害的不是别人，是你的亲生闺女！而赵瑱，那个你疼爱了几年的继女，却心心念念破坏晗儿夫妻的和睦——你偏心这十几年，我从未有过任何怨怼，可三个孩子是我的命，能让他们好过些，即便让我吃糠咽菜我也毫无怨言，如今都到了这步田地，你作为父亲不维护保护自己的亲生女儿，反倒要去疼惜别人的女儿——”

晏远南震惊地看向妻子。

这还是成婚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这样与自己说话。

从前的余氏永远恭顺、贤惠，即便是遭受丈夫的苛责、冷待也从不多说什么。

他眼神涣散，忽然瞥见站在余氏身侧的晏翊，刚想说什么，却瞧见他眼神中的失望。

晏远南这才惊觉，为了柳氏和赵瑱说好话，已经触及所有人的底线，除了还懵懂不懂事的小儿子。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严老太太忽然打断了。

“如今朝堂事乱，你身兼要职，若因此事被人揪住把柄，后果不可预料。”严老太太站起身来，“既然你不愿意送柳氏母女去昌州，这样也好，那我就亲自将她们带回去。”

“母亲！”

这下惊讶的不单是晏远南，连余氏也吓了一跳，跟着站起来。

严老太太伸手制止二人的话，道：“让旁人送我不放心，你也不能安心，眼下是要紧的时候，你与姑爷都是三皇子手底下的，若是有个什么岔子，那可就是后悔都来不及。”

周围并无旁人，见乳娘将困倦的晏栗抱走后，晏远南才将心头的疑惑道出。

“母亲此话何意，如今众位皇子中无人能与三殿下抗衡，陛下又几番病发，虽还未下诏书立为太子，可这终究是迟早的事......”

“别想得这般简单。”严老太太道，若皇帝真心想立新太子，必然会在清醒时候将此事敲定，以防三皇子处理政务时落人口舌。可问题是皇帝不但没有下诏，在几番病发清醒后也从未留下一字半句口诏，连她一介深宅妇人都能看明白的事，朝堂里那些臣子们会看不清？

可这些话不能过于直白地说清，毕竟谈论皇家事是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