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府管家是个笑面人,对亲家老夫人的脸色完全可以做到视若无睹,待最后一抬进门落地后,将誊抄的嫁妆单子递交到李氏手上,恭恭敬敬道:“侯夫人,这嫁妆单子有三份,小的这里、我家姑娘手里、以及您这里各一份,待姑娘明日过门后,这些东西也是要一一清点的,请侯夫人点一点,小的也好回去复命。”
这些东西从进门,一直到明日大婚结束之前,都会摆放在此处供宾客观看,更别提待结束后便会直接抬进新人的库房中,哪还需要她来清点。
李氏清楚这管家是说的场面话,于是点了点头,看也不看,也不接手,只让一旁的金枝收下单子。
这些东西明晃晃地摆在大堂及院子里,莫非还有人拿不成?新妇还没嫁来,嫁妆便丢了一块,这传出去宁阳侯府便无法在盛京立足了。
晏府管家笑眯眯地拱手告辞,带着抬嫁妆的人浩浩****地离开。
大堂顿时安静下来。
二房的夫妻俩虽然乐于看大嫂的笑话,可瞧她的脸色铁青也不是好惹的,想到以后还想住下,便赶紧找了借口溜了。
二房的人一走,倒是苦了李氏。
她顿时也头痛起来。
待安顿好这摊子事,回去还没进院子就听见东厢房外面的小院子里传来嬉笑声。
金枝见状不好,赶紧凑上去安抚主子:“夫人,侯爷又不是头一日这般了,你万万不要生气发火!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芸姐儿着想才是!”
李氏长呼出一口浊气,胸口的堵却怎么也散不了,只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娘——”
李氏见到女儿的小脸这才算舒心不少,从乳母怀里接过来坐下逗着,细细问乳母一些常事。
“还好夫人生下了芸姐儿,否则老夫人更要摆脸色给夫人,有了芸姐儿,夫人您也有个盼头,将来芸姐儿找个有本事的夫君,夫人也能扬眉吐气。”金枝心知主子的脾性,劝慰的话说的无比妥帖。
往常李氏听到这样的话,也是心宽不少的,可今日瞧见了晏家送来的嫁妆,无论如何也宽不了心了。
当初她高嫁进来时,为了充门面,也是东拼西凑,这才有了二十四抬,如今晏家这个小官吏的女儿都比她多出一倍还要多,叫她怎么能平衡。
毕竟这个世道,女子的嫁妆代表了在夫家是否有说话权的重要一点。
即便晏晗的身份不高,但仅凭这么丰厚的嫁妆,她也能在夫家腰杆挺直了说话。
更何况自己还有个这般不争气的丈夫。
一对比谢家两兄弟,李氏更是心酸委屈。
候爷又怎么样?没有实职在身,只是靠着爵位俸禄一年一千二百两,她当的这个家,又要维持侯府的体面,还要忍受刁钻的婆婆,实在是与待嫁时期待的毫无相干。
李氏默默地发着呆,脸上却有触感,回神瞧去,却见幼女正伸出圆滚滚地小手,企图抚平母亲额头的皱起。
李氏牵起女儿的手爱怜地亲了又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