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黄门虽是在昭惠帝入主勤勉殿后来伺候,之前并无跟着了解,不过倒也是明白其中的经过与皇帝想表达的意思,恭敬道:“陛下,您是一国之君,国君不能只为皇子,还要为天下百姓安定。奴斗胆议论,太子虽然过错在先可终归是没有铸下大错,陛下何不宽恕他呢?”
皇帝闻言斜睨了他一眼,调笑道:“莫非你是收了太子什么好处?为何每句都在替他说话?”
天子之言,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深意,或许这只是简单随口一问,可沈黄门却吓得赶紧跪下叩拜,口中饶恕之语不敢停:“陛下,小臣只是见不得您一面疼惜太子,一面又为了朝中蜚语不能随意宽恕太子,整日都冷淡了太子殿下,父子二人弄成如今这般场面,实在是让小臣心痛,才有此一说,并非是诚心,请陛下万万不要放在心上,只当小臣胡言乱语罢了!”
气氛瞬间凝滞。
沈黄门纵使侍奉皇帝几年,可却心知皇帝也并非是看上去这般懦弱,或者说这不过是他给旁人造成的假象罢了。
时间渐渐过去,周围没有任何宫人经过,只有二人的呼吸声,以及沈黄门自己听到‘咚咚’的心跳。
待他因紧张跪的膝盖都僵硬时,才听见皇帝的声音。
“起来吧。”皇帝开口道,语气十分轻松,丝毫没有方才的凝重,“朕自然知道你与太子没什么,何必这样大惊小怪。”
沈黄门战战兢兢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见皇帝走远了些,赶紧小跑跟上去。
他自八岁就入宫,一路什么没见过,能做到如今的地位,也并非是一朝一夕,先帝便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疑心病更是重,他只以为昭惠帝是个和善的性子,如今经历几次由太子引导的‘宫变’,再好的性子也会被磨出恶疑。
“陛下今夜要去哪里瞧瞧?”沈黄门小心翼翼问道。
皇帝看了一眼方才就看了几眼的宫檐,也不说话,便往那头走去。
沈黄门抬眼一看,那里正是新入宫三个月的贵人宫檐,于是心知肚明,赶紧前面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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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过半,谢昭入宫奉命领受了金甲禁卫的指挥使一职。
这一石激起千层浪,之前的宋明被皇帝无缘无故换下来,委派这么个小子,大部分禁卫小队领头的都十分不服气,却又不能直接去皇帝跟前请他收回成命,只能整日里给谢昭使各种各样的绊子,只盼着他自己知难而退。
谁知谢昭看着绵软花花公子模样,实际也是个刁钻的刺头,上任头一日,别说保护宫中的贵人们,还没正式进入宫内拨给他值岗时休憩的屋子,就和几个小领头打了起来。
小领头们只以为皇帝再如何偏袒,见谢昭如此不靠谱,至少也会撤了职位,没想到皇帝居然全当瞧不见,而且还下了口谕,指明谢昭以后便是金甲禁卫的指挥使,不会变换人选,以后若有人生事便直接送出宫外,永不录用。
此口谕一下,便是变相地表明了皇帝对谢昭的偏爱,便再也没人敢随意找他的麻烦,却也只是胸口堵着一口气,只想着什么时候必然得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