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晗曾无数次在心中拷问自己。
即便谢昭是‘盛名远播’的浪.**子,至今也依旧背负着克妻的名声,可算到底也终归是宁阳侯府的儿子,是声名显赫的侯府小公子。
而她不过是小小朝内官家的姑娘,容貌不出色,名声不出挑,就连树敌也颇多,况且还是经历过一世苦楚,是个外表小姑娘,内心早已遍体鳞伤的女人。
或许是曾想象过有人会不顾一切地护着自己,也期盼能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可经历过上一世的苦楚,她不敢去相信任何人,也不敢将自己的幸福寄托在别人身上。
这几年下来,有孙大孙二零儿他们,手底下的生意也愈发稳当,即便是离开晏家,她也有足够多的家底保护自己了,或许没有侯府的名头势力来的响亮、来的雄厚,可若是隐姓埋名地生活也是绰绰有余。
瞧见晏晗犹豫的神情,谢昭自然是有些失落。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已经这般示好主动,她却总是躲躲闪闪地,为何不肯信他一次呢?
然而他还是没有逼迫她,只笑着道:“相信过不了几日,皇宫大内便会有黄门前来宣旨,为了晏家也先将圣旨接下,待两家私下里定亲婚期时,只要你给个信,我便寻个由头去陛下跟前请求退了婚事——绝不让你背负恶名,让你难堪。”
他说完这话,并没有立即走,而是在原地站了半刻,似乎是在等晏晗给个回应。
然而他没有等到。
晏晗将窗户合上了。
谢昭苦笑一声,按照原路迅速离开了。
*
同样是漆黑阴冷的夜,赵瑱已经浑身虚脱地歪倒在柴堆上。
她现在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浑身都疼,喉咙干的像是被铁刷子刷过,艰难咽了把唾沫,她用劲最后一丝力气爬到带有小窗户的门边,枯瘦的手紧紧抓住窗户爬了上去,一双带血丝的眼睛四处打量,期望能见到个活人。
“来人呐——”
本身干涸的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如此叫喊只能是细若蚊呢,根本没有任何人听到。
她歪倒在地,绝望地望着唯一透着点光的窗户,缓缓闭上了眼睛。
谁知没过半刻钟,居然从窗户外面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与对话声。
听起来像是两个年长的老宫人。
一说:“你怎地还在这里守着?你可知东宫的天要变了!”
另一道:“太子妃要我守在这里,我不过是打杂的,这天寒地冻的谁又愿意接这苦差事?不过你方才所说是什么意思?什么天要变了?”
“你还真是消息一点儿都不灵通!”先头那老宫人压低了声音道,“我侄女也算生的机灵,一直在林良媛内殿做事,今日太子忽然被大内殿前的沈黄门送回东宫,谁知那太子自送回来便高烧不退,良媛急的哭了半宿,还没到二更就叫肚子疼,派人去太医署,却没一个人搭理,她身边的宫人着急忙慌着拉了个医女来,却也不是个顶事儿的,现下已经是难产见了血!我侄女见状不妙,赶紧先寻了由头只说是去寻烧水的人先溜了,半路遇上了我将事情说与我听,想来我也不是东宫的人,何必留在这里等着受罚?不如早早离开!”
“当真?!”显然是焦急地跺脚了,“我的亲娘哎!那我还守什么,我也跟你一起走吧!”
二人声音渐行渐远,可那最重要的话却钻进了濒临晕死的赵瑱耳中。
她打了个激灵,勉强最后一口气提着爬了起来,就瞧见外头有人提着灯笼走近了,却不敢高声问话,只四处察看,似乎是在瞧被关押的人在哪间柴房。
赵瑱也不管来人是谁,她瞧见后只当是救命稻草,赶紧将手伸了出去,用尽力气喊道:“我、我在这里!”
那人立即发现了,他走近些,将灯火凑了上来,看清窗户后那女人面色憔悴干黄,脸上还有不少伤痕,看上去似乎是被什么动物咬过,心中不免也是惊了一跳。
这人穿着是个小黄门的衣裳,模样看起来也是,就是不知是哪里当值。
虽说吓了一跳,不过宫内这些都算是常事,他只是一瞬间便恢复常态,一面将提前预备好的钥匙将门打开,一面道:“赵姑娘,这东宫不复往日了,太子虽被送了回来,可陛下却从未来过,连太医署的人都不曾来太子落马只怕是早晚的事,太子妃现如今也顾不上你了,我这里有出入宫的腰牌,你拿着赶紧出宫去,再也别回来了。”
方才赵瑱有些发晕,外面的对话也只是听到了一二,并不真切,如今亲耳确认了此事,她神情一震,刚打开门便死死抓住了小黄门的手,额角的青筋都峥起,不可置信:“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