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皇后与宋明立刻反应过来,尤其是赵皇后,思索一瞬便警觉高声呵斥:“是谁在外面!”
外面的人也被惊了一跳,似乎还不止一个,看着影子就往回跑去。
赵皇后惊慌失措,道:“她们必然是听到了,快,一定要抓到这两人!”
宋明何尝不知其中的利害,不待回答,便立刻大步转身而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心中与来时又是不一样的思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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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路途,一样的船,可与几年前却是大不一样的心境。
晏晗掀开船上的帘子,站在甲板上眺望两岸的花红柳绿,这也算是秋末的最后一点好景色,能尽收眼底,实在是难得。
一旁端着吃食水果的听竹也难得叹了口气,道:“以后去了盛京可就见不到这样的景色的,真是可惜了。”
“这有什么可惜的?以后你若是嫁了人,便让夫君时时带你去玩乐山水,再生两个胖娃娃玩儿,岂不乐哉乐哉?”
栀香笑着打趣。
这话直白,听竹顿时作势要打栀香。
栀香连忙往晏晗身边躲,听竹不敢下手,怕伤到晏晗,只跺了跺脚:“姑娘,您看她!”
晏晗也笑了,道:“行了,行了。有人可是在盛京苦苦望着,怕是脖子都伸长了,咱们这位佳人却在感叹风景,若是教那位知晓,说是立即飞奔来都不为过呢。”
两人一起打趣她,听竹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手上却因端着东西无法遮羞,只好跺了跺脚说了句‘连姑娘也帮着取笑!’便冲进了船舱。
瞧她气恼,二人也忍不住笑意一起笑了起来。
笑完后,栀香忽然感慨道:“也就是姑娘您这般随和又顾惜咱们做奴婢的,若是换了其他主子,再好脾气也少见宽容。”
晏晗善待奴婢,并非是因为虚荣心,而是上一世的遭遇中,她能够理解这些自小被当做牲口买卖一般的小姑娘,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伺候人,如此卑微,自小受尽苦头,唯一的盼头便是遇到个好主子,安安生生伺候人到十九,得了身契回家嫁人好好过日子。
若是遇到不好的人家,别说能不能安生到十九,即便是被男主子留下,也不过做个姨娘,生的孩子也是比人矮了一头。
后宅家院里的那些弯弯绕绕晏晗心中也了解,俗话说,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也是有其中的道理。
想至此处,晏晗忽然问道:“栀香,从前只听你打趣听竹,可你明年冬日便十九了,是何打算呢?”
栀香听言,摇摇头道:“婢子原是岭南人,小时候饥荒的缘故家里人都死了,婢子被人伢子一路**,带到盛京时先是去了伯爵府做外院洒扫的丫头,被看中后做了梳头婢女,后来伯爵府遭难进了孙家,再后来就被老太太送到晏家,最后成了您的婢女——不过短短十几年,婢子便遭遇常人一辈子都不可能遭遇的事,婢子如今能遇到姑娘您这么好的主子,已经是感恩戴德了,哪敢妄想出去嫁人?只要姑娘不嫌弃,婢子即便是在姑娘身边伺候一辈子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娓娓道来看似平淡,可其中的苦楚与辛酸又岂是者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晏晗心有所虑,真诚道:“我知你心意,可你若是有嫁人之心,却为了恩情而耽搁,我这心如何能稳稳当当的?”
栀香笑道:“若是有看得上的管事家仆,婢子也是愿意的,留在姑娘的院儿里,将来跟着姑娘陪嫁,也是婢子脸上的荣光,如何不愿意?”
见她如此执拗,晏晗也只好不再多劝,只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多做劝说,只盼着你是真心喜欢,而非被恩情二字束缚。”
晚饭时候,余氏带来了两篓子螃蟹,与一尾渭鱼,午后船停靠岸歇的时候,渭鱼是问岸边的垂钓老翁买来,而螃蟹则是晏翊与船上的师傅一起钓上来,篓子里的螃蟹正是秋季肥美之时,蒸熟便闻到膏黄浓香的味道。
严老太太吃不了这些腥荤,在船舱内休息,只有余氏带着三姐弟一起享用。
晏栗自然也是吃不了,不过瞧见姐姐哥哥们吃的香,舔了舔嘴唇也想吃,只上赶着‘姐姐姐姐’的叫。
奶娘听了余氏的吩咐抱着他,可已经学会走路的他不乐意被奶娘抱着,只扑腾着想下地走,可放下来却因船身的缘故摇摇晃晃立不稳,奶娘看的心惊胆战,连忙在后面护着拉着,生怕船身晃悠,有个什么好歹。
余氏看的用帕子捂着唇轻笑,瞥眼见对面的女儿眉眼弯弯,正是少女初长成的模样,想到不久后女儿便要离开自己去往婆家,不由心生莫名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