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上朝的宫道一直步行往内走,没多远便碰见了吏部侍郎王清槐王大人。
“王大人请留步!”
霍琦只略加思索便上前几步,唤住了他。
闻声回头的王清槐瞧见是霍琦赶来,不免冷哼一声:“不知今日吹得什么风,居然能让霍大人主动与本官打招呼。”
霍琦自进入朝堂以来,从不加入两派阵营,无论明抢暗夺皆是置之不理,在旁人看来大有孤傲清高的形象。更何况王清槐乃是三皇子妃的父亲,自是以李钰为首,早些时候也曾透露过一二,霍琦却只是婉拒,从不赴约,自此也在王大人的印象中十分不好。
此番情形,霍琦也不再用官场上那套说什么客套话开场了,直言不讳:“王大人,此前是下官过于刚直,不小心得罪了您,望您看在我年轻资历浅的份上,不要与下官计较。”
王清槐斜睨他一眼,转身继续走。
霍琦赶紧跟上他稍慢之半步,只低声道:“王大人可知太子已入宫?”
“这有何奇怪?”王清槐道,“去凤德殿也是常事,若是忽而去陛下处,也不过是侍候汤药问安罢了,这不是常有的事?”
太子于其他皇子的不同之处便是,太子的东宫是建在皇宫大内,于内于外皆是便宜,既可时时入凤德殿探望赵皇后,又可随时出宫去,不用禀告皇帝,得到准许才能出宫,进宫。
其余的成年皇子即便是想要入宫探望母妃,也得先遵循规矩,得到皇帝的准许才可入宫。
不过还有种情况除外。
那便是皇帝突发重病,需要太子与皇子们轮番侍疾。
“下官也清楚这点,”霍琦回头看了眼身后,发现其余行走的官员们还距离尚远,却更加压低了嗓音,“可方才有人来告知下官,天未明时太子带着百十来人的铁甲禁卫军从内宫甬道进来,所去的方向正是永华宫!”
此言一出,王清槐顿时驻足不前,冷眉竖对:“胡说什么!太子岂是如此愚蠢之人?再者说,倘若真如你所言,宫内外如此多的禁卫军,莫非还守不住那几个人?”
“王大人!”霍琦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语气中的笃定与不容反驳已是隐隐初现,“我虽不是三殿下阵营中的人,可若是有人危及朝政、危及陛下的安危,岂不是为一己私欲行使暴行?若如此行径之人将来登基为帝,别说是王大人,即便是下官,也断然不愿意俯首称臣!如今有人冒着性命攸关来与我道明,我又岂能置之不理?王大人一向是忠良贤臣,也知其中利害才是,如今三皇子远在边城,若是不能早些查清此事,等到分明那日,便已是悔之晚矣!届时你我再忠肝义胆又如何?不过是惹人闲话笑柄罢了!”
若说前半段话还能让王清槐有些注意,其后面关于李钰之时,才是重中之重。
王清槐神情严谨,连眼睛都忘记眨动了,好半晌才张口问:“你确信此消息为真?”
听到此言,霍琦才暗自松了口气,郑重颔首:“下官所言非虚,下官愿意陪同大人前去勤勉殿求见陛下,若是陛下安然无恙,下官愿意揽下一切罪责,倘若陛下迟迟不来或是称病不见,只恐的确是如下官所言——”
王清槐心中一滞,权衡再三,才应了与他一道前去。
二人避开其余官员,从永华门进入,穿过永华宫侧道,去往勤勉殿。
远远看去,门口守着的并非是平日的沈黄门,而是他的徒弟丁康。
丁康见到王霍二人,神情微微一变,不过端着往日的和善讨好笑容上前拱手:“二位大人如何在此时来勤勉殿?”
此时应当是上朝入候的时候,要去也是去正殿才对。
王清槐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霍琦问道:“小丁大人有礼,我与王大人想求见陛下,还请你通传。”
丁康依旧笑眯眯地,只是这笑容里有几分真也是看不出:“王大人、霍大人,陛下昨夜批奏折过于劳累,此时才起,况且德妃娘娘也在,恐是不好替二人进去通禀,二位大人不如先去正殿同诸位一起候着?”
王清槐见状只瞥了霍琦一眼,率先道:“我二人这便离去,不必通传了。”
他冷哼拂袖转身便要走,谁知霍琦赶紧拉住他,附耳低声说了两句。
丁康下意识望了一眼合紧的勤勉殿殿门,走上前笑对二人道:“不知还有何事?”
霍琦为难道:“王大人方才本就头晕眼花,想来是又要晕厥了,此时去正殿也无处歇息,不如去侧殿的耳房稍坐片刻,丁大人不妨通融下。”
丁康为难道:“不是通融之事,而是耳房乃是黄门宫人们暂歇所用,如何能委屈王大人?”
王清槐却在此时恰时瞪眼冷斥:“本官身体不适,歇息一二又如何,若是陛下在此,也断然不会将本官拒之门外,如此无情,陛下一向厚德,莫非丁大人要违逆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