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下后,晏晗被婆子挤在靠墙里头,整晚都被她震天响的鼾声闹的头发晕,哪里还有丝毫睡意,只在心中不断猜想着这般费尽心思抓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第二日起早,晏晗就被此二人继续挟持着上路。
此二人一路上相互也不多话,只临近天黑时商量住宿,其余时间都是一人在外驾车,一人在内看着人,没有片刻的懈怠。
晏晗也暂时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看样子目的地离昌州很远,连着走了三日的马车都还没抵达,每日婆子都给她一碗米汤,或是小半块馒头,路上偶时喝一些水,保证她不会有力气走两步路即可。
其实婆子倒是想的太多,此时的晏晗被饿的头发昏,手脚发软,哪里还有空想逃跑的事。
一直走了五六日之后,夜里停歇落宿的客栈开始变得宽敞起来,陈设也都十分新,婆子吃的从稀粥饼子馒头变成了几样肉菜。
只不过越是如此,她看晏晗看的越是紧,连夜里稍微有个翻身都能让她惊醒。
实际晏晗清楚,她并非是惊醒,而是没有真的睡过去,而是一半清醒,一般昏睡。
习武之人大多都是这般睡,稍稍有个动静便会立即醒来,以防有人偷袭或是闯入。
不过晏晗却发现了重要的信息。
从客栈的装潢与陈设来看,这里已经远离大盛朝以南之地,这里——已经是极西,或是靠近西面边关十三城之地。
上一世跟着周尹来到边关十三城最西面的云河城住了多年,晏晗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哪里!
晏晗在心底将所有可能得罪过的人都排除一遍,最后甚至都猜到是回纥的人——可随后马上否决,这婆子与马夫看模样都是中原人士,说话也没有异域口音,必然与回纥无关。
可到底是谁呢?
又连着走了两日,终于开始变冷,当夜在客栈歇下,婆子竟然破天荒没有在屋里看着晏晗,而是嘱咐马夫在屋内守着,门半开,晏晗缩坐在**,闭着眼睛养神。
她太饿了。
马夫像是个隐形人,一直坐在距离门口很近的地方,呼啸的冷风从门口半开的地方蹿进屋里,晏晗缩了缩,将手裹进被子里,手脚却依然止不住地发冷发僵。
她身上依然穿着昌州时候的衣裙,在这样的地方不被冻坏就怪了,更何况连着七八日都不曾吃过一顿饭,整个人的脸色都变的憔悴许多。
没过半个时辰,婆子急匆匆回来了,手上还挎着个偌大的包袱,将东西扔到**,道:“这里气候冷,委屈姑娘了,先穿这身将就着御一御寒。”
晏晗将包袱打开,里头是一套边关人常穿的毛边拼鹿皮的厚夹袄,还有一双鹿皮靴,以及极其厚重的白狐毛大氅,光是看着就暖和。
瞧着晏晗打量迟迟不穿,婆子嗤笑一声:“这些东西的确不算甚好,但眼下的天儿冷,咱们明日还要赶半日路程,姑娘先将就穿上,待明日到了府里,自然有好东西给姑娘穿,必然叫您饿不着、冷不着。”
她想的倒是岔了,晏晗并非嫌弃,而是瞧着这价值不菲的白狐大氅,随随便便就被这样的婆子给买回来,口中还道并非是什么‘好东西’。
能有这样的奴仆,主子必然也是个富贵权势在手的主子,这天下能有几个这样的人?
*
翌日,马车行驶半日,停在一条小巷子里,这巷子不如盛京的宽阔敞亮,堪堪只容得下一辆马车停歇。
车夫敲了暗号,里头有人开门:“快进来。”
这门没有门槛,车夫直接跳上车继续将车驶进内院,在一扇小门前停下。
婆子先行下车,掀开帘子对晏晗道:“姑娘,咱们到了,快些下来吧。”
这语调倒是比前几日还客气几分。
晏晗一声不响地下了车,四下打量,只见如她所料,这里的院落如上一世住过的宅邸一般,都是青石砌的墙,风格与盛京的富贵锦簇、昌州的婉约不同,这里靠近边关,物资人文并不丰厚,因此房舍也多是粗犷之风。
不过这府邸比起周尹的宅子,的确是宽阔不少。
婆子将晏晗送进小门,又走过一条小道,终是到了一间小院落门前。
“这里是主子特意为姑娘预备的院子,里头的东西也都是特意从其他地方买来置办好的,姑娘好生住下。”
婆子将人带进去,话刚说完,就从外面走近两个婢女服饰的人,皆是面无表情,对着晏晗轻轻施礼:“姑娘好,婢子两人奉命负责照顾姑娘起居,姑娘一路辛苦了,先进去沐浴更衣吧。”
婆子似乎有些忌惮二人,笑呵呵着微微拱手:“老奴就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