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一面往楼上走一面介绍:“公子小心脚下。小公子今日来的可巧,咱们温倌人刚好今日没有贵客,不过公子只能听曲一首,这也是看在公子脸生不常来的份上,只盼着公子记挂着咱们温倌人的好,以后多来平康坊照顾生意才是。”
小厮语调抑扬,说的话也是极为妥帖,说完后,又提醒晏晗小心脚下的台阶。
原本刚进门是,小厮听说晏晗是来见温倌人的,脸色一顿略有迟疑,刚想推脱两句,就见听竹从袖子里掏出一叠银票,顿时喜笑颜开地应了,引路也是引的十分细心。
有钱能使鬼推磨,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上楼后走到一半,推开其中的一扇门,恭敬禀告:“温倌人,有客来。”
侯了片刻,门从里面开,有个圆脸的小丫头看着来客,施了一礼:“这位公子请进。”
听竹看她略有些尴尬。
当初就是忽悠了这个叫小桃的小丫头帮她送的信,不过当时她覆着面,今日又穿的男装,应当是不会认出来的。
晏晗‘啪’一声潇洒地将折扇挥开,大跨步往里走。
听竹从袖子里掏出五两碎银子递给引路的小厮,小厮喜笑颜开地连声道谢退下。
温倌人的房间中央烧着炭火,未见丝毫的烟雾,想来是上好的银丝炭。而屋内的陈设摆件都十分雅致,书画雕刻,玉瓶里甚至插了几只新鲜的秋海棠;一旁的书桌上堆置着不少的书本典籍,还有半幅未画完的山水画搁在上头,笔尖墨都没干透,想必是刚刚放下。
这样的布置哪里像是平康坊倌人的,倒更像是某位家宅姑娘的闺阁。
晏晗踱步两下四处打量的同事,有人从内室的水晶帘子后面缓步而出。
*
这是个美人。
这是晏晗的第一念头。
她看到温倌人的第二念头即是:这是个难得温雅柔美的美人。
温倌人里头穿着青紫色的百迭裙,外头覆了一层浅紫色的轻纱,显得腰肢盈盈一握的纤细。可她的上衫偏又挑了石青色,这样浓烈的颜色若是换了普通人来穿,必定是惨不忍睹,可穿在她身上好似浑然天成似的赏心悦目。
她莲步轻移,身段柔弱,面容姣好,五官柔美,皮肤不算白皙,可却细腻地像是上好的羊脂缎面,手放在身前缓缓屈膝行礼,露出一截套着翠绿色镯子的皓腕,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恪礼守矩,整个人教养地如同良家闺秀般,却也隐约透露出一种令人忍不住想将她保护的娇弱感。
这种感觉令晏晗想起了赵瑱。
偏偏赵瑱本身不算娇弱,只是装出来的矫揉造作,与温倌人自然天成相比简直就是相形见绌。
看到晏晗明显一愣,温倌人执手帕放在唇边温婉一笑,道:“小公子今日是要听奴家弹奏一曲?”
方才引路的小厮已经将来客的意思先通报了一遍。
晏晗倒也不显尴尬,只一笑道:“是,久闻平康坊的温倌人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国色天香,佳人如斯,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耳福能听姑娘一曲。”
温倌人只示意晏晗坐下,转身去了琴边坐下。
她十指纤细,如纤纤水葱段,弹奏时琴声悠扬婉转,伴随着她轻柔地唱腔,整个过程令人十分愉悦舒适。
听竹四下看看,根本没心情听这位倾国倾城的平康坊花魁弹琴唱歌,无意扫到自家姑娘一脸享受的模样,顿时有些着急,却很是无奈。
就算想要找谢二公子谈话,也不至于这般着急直奔这里,只需让她去找一找那个黑脸侍卫不就行了?
小丫头心里乱糟糟地想着,那头的温倌人已经一曲奏闭。
她款款起身,外头的小桃正好推门进来:“倌人,贵客来了。”
温倌人不急不躁地轻移莲步至晏晗跟前:“小公子是个文雅贵客,奈何奴家要去见别的客人了,就不能多陪您,不如让小厮另外唤来姑娘陪您如何?咱们平康坊的姑娘个个都是颜色出挑,温柔可人,琴技曲艺绝不在奴家之下,想必也能陪小公子相谈甚悦。”
她言语轻柔,说起话来让人如同清风拂面,这样佳人的请求和致歉试问又有几个人能够拒绝?
晏晗起身微笑着回答:“无妨,姑娘就去,我四下转转。”
二人出门分头而行,晏晗带着听竹婉拒了小厮的安排,表示自己想四处瞧瞧,小厮收了银钱,又打量晏晗穿的不俗,自然不敢说个不字,只笑呵呵地目送她离开。
待小厮转头走后,晏晗四下打量无人注意,带着听竹折回温倌人去往处,瞥见她正在另一头的花楼贵宾房门处吩咐小桃什么,晏晗只敢躲到一旁,待小桃走后,才见温倌人将门缓缓合上,离开去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