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晏晗并非只是到那时就结束的人生,在她上一辈子短暂又漫长的生命中,这位传闻中行为不堪的少年,却在最为关键的时刻帮过她一把。
她记得十分清楚。
那日的她因为念知发烧,抱着她在屋子里走了一夜,好不容易盼到天明,赶紧出门去叩大夫的门。
她走的又急又快,心里越是焦急,却越是慌乱,昨夜里下了雪,她还因此在中途摔了两跤,却也顾不得疼痛,起身又抱着女儿去找大夫。
好不容易到了城内唯一一家还有人的医馆,却被人告知闭门歇业了。
她疯了一样敲门,看着念知烧迷糊的模样,心里似在滴血。
可那扇该死的门就是不开,她别无他法,只能一直敲下去,最后她在门口磕起了头,下过雪的路面上结了冰霜,她磕着磕着额头就没了感觉,只觉得眼前模糊,却坚定着心里的念头一定要找到大夫。
直到快要撑不下去了,突然有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男子温润带着强硬的语气问她:“你怎么样了?”
晏晗想要回头去看他,可浑身像是被雪水冲刷过一样冷冰冰硬邦邦的,四肢都没办法舒展,眼珠也转动不了了,她拼了全身的力气只说了几个字:“救、救我女儿,求你!”
那人听清楚了她的话,示意旁边的人:“叶无,去叩门,就说我们是城防军,若是不开门,砸也要砸开。”
“是!”
一旁的队伍者有些踌躇:“谢都使,咱们是城防军,本应是保护城中百姓,这样做会不会.....”
“我们是保护城中百姓不错,可医者父母心,纵使雪天寒冷不开门营生,可眼见这样的母女凄惨状况,作为大夫他不开门岂不是蛇蝎兽心比之?”
谢都使态度强硬,手底下质疑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后来,店铺里的人倒是没等到他们砸门,一听说是城防军,忙不迭地的就开了。
她进屋后在炭盆前暖和了一会,四肢都软和了,这才发现,她看不清也转不了眼珠,是因为眼睛被额头淌下的血给糊住了,大夫让药童给她递了个沾温热药水的帕子示意她擦擦。
大夫看了念知的情况,道:“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高热,也没有其他的症状,待老夫开两剂药回去煎服三日即可。”
她模糊着看见那人谦卑地行礼:“方才是我们唐突了,不该如此行事,不过为了这小女孩,您瞧她的母亲在您门口磕头磕的满头是血,在下也是于心不忍,望大夫恕罪。”
大夫颔首抚须道:“你们是城防营的,自然不会是没有军纪的队伍,方才是小童偷懒,见雪天阴冷不愿意接待病人,我已训斥过他,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
那人的手下这时上前耳语几句,那人就要离开。
晏晗急急忙忙用力擦干净眼睛,这才看清楚这谢都使的长相。
只听他又道:“是我失礼,在此先赔罪,这对母女的药费我出了,只是今日出来巡查身上没有足够的银两,先生可待雪停后派遣小童持此名牌到城防营,只说找谢昭,必定将银两如数送来。”
大夫点点头,表示赞许。
谢昭看了发愣的晏晗一眼,安抚道:“这位娘子可放心在此医治,药费我会替你出,待天气转好些再回家也不迟。”
晏晗点点头想说点什么,可是面对这样风华正茂的男子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感恩之情在于胸腔,等反应过来想要叩拜时,谢昭已经带着一队人离开了。
虽然因此念知退了烧也好了起来,可还是免不了后来发生的那件事......
晏晗沉浸在过往的思绪里,眼睑下垂,长睫上似乎是沾了些许水珠,但恍惚间又消失无踪。
“我姓晏,家父是抚顺司副修晏远南。”晏晗起身行礼,“不知公子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