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有点想流泪,但她还记着丈夫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于是憋着眼泪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笑着的:“主君说的见外话,侍奉婆母,养育儿女是妾身的本分。”
余氏的温婉和柳氏的柔媚是完全两种风情,但男人就是这样,吃惯了一种口味总是要追求新鲜感,眼下余氏的温婉顺从让他觉得格外新鲜,更能让他忘记这是他结发十年的妻子。
夫妻二人夜话半晌才放帷熄灯,室内难得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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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昨夜,父亲歇在这里了?”
早起梳妆的晏晗听到这话,露出难得一见的愕然表情,像是不确定,侧头回去看铺床的听竹。
听竹起身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可不是,听伺候的妈妈说,主君去的时候,翊哥儿还闹了一闹,但是没怎么哭,后来主君说会日日来看他,这才诓了他走的。”
晏晗回头看着铜镜,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但愿他说话算话才是。”
梳头的撷琴看出晏晗的心不在焉,却也不点破,只举起两只蝴蝶花问晏晗今日要戴哪只,晏晗从铜镜中看着她娇媚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了几分计较,随口说:“就带珍珠的这支吧。”
“晗姑娘喜欢珍珠,奴婢也喜欢,但是今日是去孙家,孙老太太是个严谨端详的人,奴婢觉得用这支玉石的会更沉稳些,”撷琴将两支蝴蝶花在晏晗墨黑的发髻上比划来比划去,毫不掩饰说出自己的想法,“老人家喜爱玉石多过珍珠华胜,姑娘不妨今日就戴这支绿玉石的可好?”
撷琴话刚说完,便从铜镜中晏晗的眼神对上,她一个激灵赶紧告罪:“是奴婢多嘴了,愿听姑娘责罚。”
晏晗将那支玉石的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这些妆奁里的大多首饰皆是来了盛京以后添置的,她向来不爱这些,平时只都带一些绢花和丝带做浅饰,不过来了盛京为了装点‘门面’,所以余氏替她挑了一些放在里头。
仔细瞧瞧,这玉石蝴蝶花和珍珠蝴蝶花样式差不多,但是玉石的做工设计更加精细简略,多了些沉稳庄重在里头,所以看上去是要比珍珠花要看上去适合今日。
撷琴跪在地上久久未能听见晏晗说话,心头忍不住一沉,暗骂自己方才何必多嘴,晗姑娘不是那种好糊弄得小姑娘,自己更应该谨慎些才对.......
这头的撷琴正懊恼的,谁知晏晗没有要发火的意思,随手将玉石蝴蝶花给了她:“这花看上去也没什么稀奇的,既然你喜欢就给你了,替我另寻装饰吧。”
撷琴一惊一喜之间心思转换,瞬间嘴角咧到了耳根子,捧着蝴蝶花叩拜:“多些姑娘。”
去孙家要赶着赴午时的宴,所以刚装扮完就要去外头等候严老太太,待人到齐后一起乘坐马车出发。
余氏因为照顾晏翊没有同去,柳氏作为妾室也不能跟着去,所以是两个姑娘跟着严老太太赴宴。
“你今日的发髻梳的不错,头饰也选的好。”
严老太太和两个孙女共处一个马车,无意瞧见晏晗头上的装扮仔细观察后这样说道。
晏晗笑着回答:“是撷琴给孙女梳的头,说是从前伺候瑱姐姐的,如今来我这里,倒是让姐姐失了可心的梳头婢女,我倒是捡了个宝贝,不知姐姐有没有后悔?”
赵瑱温温柔柔地用帕子掩住唇瓣笑了:“能得你的欢心,是她做仆从的幸,我为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后悔。”
晏晗没有接着客气,而是抿唇一笑,没有接话继续的意思。
赵瑱原本还想多说两句,在严老太太面前表现表现,见如此倒也不好上赶着和晏晗聊天,倒显得她巴着晏晗似的,于是嘴一闭也不说话了。
到了青石巷,候家祖母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严老太太两眼笑的眯起来,还不住地催促婆子婢子的赶紧上来扶。
晏晗紧跟着下去,候老太太看到她双眼一亮,笑容更甚:“晗儿也来了。”
晏晗屈膝乖巧行礼:“候祖母好。”
“好,好。”候老太太笑眯了眼,招呼祖孙俩赶紧进去,却忘记了车上刚下来的赵瑱。
赵瑱看着前头亲亲热热犹如一家子似的几人,纵使心里再抱怨委屈,也不敢表现在脸上,只得带着满腹委屈跟着进了孙家。
候老太太一手拉着晏晗,说着:“你说我那个孙儿,我都告诉他今日你们要来,他不但要出去,还是一大早就出去了,说什么傅老师哪里需要他去抄什么文书,催促的急,连早饭也没吃就匆匆地走了!真是的,怎么日日都不急,就今日这般的急上房似的!”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晏晗总感觉候老太太想把她和孙孝泉撮合成一对儿。
“年轻人哪有不忙事的?”严老太太笑着道,“再说你家里不是还有两个孙女儿吗?女儿家在一起不是更好顽些?劳什子要少年郎作陪,也教女儿们顽的不自在不是?”
“对对对,还是老姐姐你说的对。”
两个老太太笑起来,这时候另一个的回廊处出来两个标志的女孩儿,一个绿衣的年长些,看身量面貌约莫与晏晗差不多大,另一个粉衣梳着双丫髻的则年纪小些,眼睛好似葡萄般圆润,又透着一股子机灵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