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先生和尹老供奉对视一眼,言语中带着谨慎,“西北那边已经启辰,在路上了。”
张老大夫点点头,一指雍王,“毒素入侵经脉的速度又加快了,若是一个月之内没能服下解药,今日他说过的话,怕是都要一一应验。”
此话一出,屋中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唯有雍王微微一笑,不在意地抹去嘴角那丝殷红,这几个老家伙,在想些什么呢?
他既已下定决心将那丫头娶回来,难道就是为了替姜润解围,让她进门就守寡的?
“本王命硬的很,比这更凶险的情况不知经历了多少,不也照样挺累过来,不过区区万紫千红而已,死不了,放心吧。”
十分难得的,雍王安慰了句。
可话虽如此,孟先生和尹老供奉等人又如何能彻底放心呢?他二人将张老大夫拉到一旁,三人头挨着头,开始嘀嘀咕咕研究起药方脉案的事。
而被众人遗忘的可怜太医则如堕冰窟,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他都听见了些什么?
什么万紫千红?什么雷腾?什么解药?
就是再笨,太医此时都明白过来,这雍王分明是早就知道自己并非生病而是中毒的真相,却一直隐忍不发!
终于,雍王骗过了自己,又通过自己骗过了皇上,让皇上相信他真的就快死了。
一想到这句话还是他亲口禀报给皇上的,太医脑门上冷汗泠泠,手脚并用就往门外爬,他要,他要立刻将这件事禀报皇上!
只可惜,他才一动,一双皂底靴就在脸前不断放大,太医抬头,对上的是千金那张温和无害的脸。
升为雍王身边的四个废物小厮之一,千金太医自然也是认识的,比起柳腰的尖酸刻薄、琼脂的性情乖僻、万两的暴躁无常,千金给人的印象大多是沉默的。
跟府里府外很多人一样,太医也认为千金是四人中最好说话的一个,可不知为何,眼前的千金却让太医感到一阵胆寒,被他盯着,就像是被毒蛇锁定了一般。
果然,雍王微微颔首,千金脸上就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他一手劈晕太医,拎着他的衣领走了出去。
在这汴京城,哪个月没有几个喝得醉醺醺,失足落进汴河里的醉汉,想来这名太医也不会例外,只是在此之前,自己该用什么手段招呼他才好呢?
一想到王爷身上的毒是这太医下的,千金就恨得牙痒痒,忍了这些年,今日终于能处理掉他,千金的心情十分飞扬。
柳腰则有些同情地看了眼像只死狗似的被拖出去的太医,啧,是谁给的他勇气,竟让他认为千金是他们里面最“温和无害”的?
凭千金的手段,他保管太医后悔来到这世上,身体上,却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便是等到皇上发现自己中了计,也会认为这太医的死是早已背叛他之后的畏罪自杀。
处置完碍眼的太医,雍王又抬手叫来柳腰,“你去给三娘子送封信,就说,就说本王想见她一面。”
“可是王爷,您的身子骨……”
柳腰难得违逆雍王,三娘子对王爷的影响实在太大,方才张老大夫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柳腰实在不放心,若是他家王爷在三娘子处又受点儿什么刺激,情况岂非越发糟糕?